英国忽欲推翻脱欧协议内容 欧盟强力回击还是静观其变？

龙听

脱欧协议达成还不到一年，英国表示有点后悔了。

　　据英媒报道，英国政府计划在9月9日发布新立法，以推翻其与欧盟的脱欧协议中和北爱尔兰相关的内容。在距离英欧贸易协议谈判的截止日期越来越近之时，这一令人始料未及的举动有很大可能会导致已经陷入僵局的谈判彻底破裂。

　　9月8日，英国司法部长琼斯(Jonathan Jones)甚至因对此事不满而辞去职位，成为今年以来约翰逊政府中第六位辞职的高级官员。

　　法国农业信贷银行G10外汇研究部门主管马里诺夫(Valentin Marinov)此前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如果英欧谈判破裂，在“无协议”的脱欧风险情景下，英镑对美元汇率或将下滑至1.200甚至更低。

　　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副院长、英国研究中心主任王展鹏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英国此举的政治象征意义大于对北爱尔兰问题的实际考量。他认为，英欧之间的经贸关系不可能完全切断，谈判的焦点也并非完全是经贸关系的松紧问题，而是英国能在多大程度上制定与本国相关的规则的主权问题。

　　北爱尔兰背后的英国主权问题

　　在漫长的脱欧进程中，北爱尔兰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复杂的历史成为了谈判中最难放入天平的那颗砝码，这一事实至今仍然成立。

　　根据脱欧协议，无论英国与欧盟能否在年底达成新的贸易协议，北爱尔兰都将在2021年起留在欧盟的单一市场中。在这一背景下，英国必须强制要求北爱尔兰的企业在与该国其他地区贸易时提交海关文件，并向欧盟告知任何涉及北爱尔兰商品市场的国家援助政策，即补贴规则。但拟将于周三发布的条款将迫使英国法院遵循新立法，从而淡化该协议对北爱尔兰企业的约束以及对英国实施国家援助政策的干预能力。

　　此消息迅速招致欧盟的谴责。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警告称，英国首相约翰逊不应该违反国际法。在9月8日赴伦敦谈判的欧盟脱欧谈判代表巴尼耶(Michel Barnier)也称，如果英国重新起草脱欧协议，那么关于贸易协议的谈判也将破裂。

　　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高级国际研究所教授法瑞尔(Henry Farrell)解释称，英国希望能在不受欧盟监督的情况下自由地补贴本国企业，但欧盟认为这将给英国公司带来不公平的优势。法瑞尔说：“英国似乎是在表明即使这会破坏协议，它也不会在国家援助的强硬立场上退让。保守党政府一再寻求提高谈判的戏剧性，以便向其支持者展示自己是英国利益的坚定捍卫者，而欧盟通常关注的是协议的技术层面。”

　　王展鹏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此次事件的实际意义并不大，因为事实上，多年来英国长期在给北爱尔兰提供补贴，而欧盟也始终支持英国政府给爱尔兰进行补贴。所以，对英国来说，其与欧盟谈判的真正焦点其实是自身的主权问题。”

　　“英国希望与欧盟达成一种类似于欧盟-加拿大式的、更松散的自贸协定，但欧盟认为这种协定不适用于英国的经济实力与英欧的贸易关系。因此，英国的想法是，如果欧盟意图缔结更紧密的经济联系，就应该在法律和规则的协调上向英国让渡更多的话语权。特别是，英国在政治上越弱，其立场就越强硬。”王展鹏说，“这也涉及其脱欧的合法性的问题，脱欧的目的就是要拿回主权，但如果脱欧后仍要受制于欧盟，英国内部会有反对意见。在约翰逊执政基础仍不稳固的情况下，他就会更强调这一点。”

　　这一局面使得本来就濒临破裂的英欧谈判更加岌岌可危。由于难以建立共识，约翰逊此前发布声明，将原本于今年底才到期的谈判截止日期缩短至下月中旬。“超过这个时间点的时间表是没有意义的，如果届时我们不能达成一致，那我不认为我们最终会达成一份自贸协定。我们应该接受这一点，然后继续向前走。”约翰逊说。

　　又是一次虚张声势？

　　据英媒报道，在英国试图修改脱欧协议的消息爆出后，约翰逊与法国总统马克龙通话解释说，这些变化是“有限的”和技术性的，他百分之百维护去年作出的承诺。

　　荷兰国际集团(ING)发达市场经济学家史密斯(James Smith)认为，这延续了英国政府长期以来的对欧盟施压的战略。2019年9月，接任首相一职不久的约翰逊就以不推迟脱欧截止日期为砝码与欧盟谈判，并成功在几周后达成了一份新的脱欧协议。“不管是什么情况，谈判正处于一个不顺利的阶段，尽管我们达成协议的可能性比不达成更大，但两者的概率差不多是50/50。”史密斯说。

　　曾担任约翰逊顾问的蒙哥马利(Tim Montgomerie)称：“他们(约翰逊政府)喜欢做在最后一刻定乾坤的人，这完美地解释了现在的情况。他们不打持久战，只喜欢打突击战，所以没有什么长期战略可言。所以，这使得在最后关头做出的妥协也能被宣称为是一种胜利，这使得这种做法成为一种非常有吸引力的选项。”

　　王展鹏认为：“英国的行为触动了欧盟的神经。欧盟原本的打算是，在谈好的协议基础上更进一步就标准和规范问题与英国协调，以缔结紧密的自贸区关系。但英国现在相当于向后退了一步，欧盟肯定是不高兴的。但欧盟对英国的盘算心知肚明。”

　　法瑞尔称，这也是为什么迄今为止欧盟的反应没有预期中那么极端，“最后的结果可能是新立法发布后对谈判结果的影响力不够，也可能是英国政府迅速单方面决定收回立法。无论如何，欧盟从这些曲折的发展中得到的好处将远不如英国现政府。”

　　贸易协议还有戏吗？

　　英国政府的举动又引起轩然大波后，究竟还能否赶在12月31日前与欧盟达成贸易协定？ 法瑞尔提出：“英国此举已经改变了人们对英国和欧盟之间能够达成更广泛的协议的预期。这一方面因为英国暗示出其强硬的立场，另一方面也因为欧盟可能会对达成长期协议失去兴趣。如果英国愿意违反此前达成的协议以换取暂时的优势，那欧盟为什么要信任英国能实行一个内容更广泛、政治上更复杂、成本更高的协议呢？”

　　王展鹏则告诉第一财经记者，能否签订协议更多取决于英国。他说：英欧谈判目前僵持不下的一是渔业问题，二是制定规则的主权问题。但总体来说，这件事情可谓是好也好不到哪儿去，坏也坏不到哪儿去。英国和欧盟不可能大幅提高关税，设置贸易壁垒，严重损害双边经贸联系，而且这种关系紧一点和松一点之间，最后的差别并不会太大，更有影响力的其实是政治问题。

　　英镑在不同情景下又将如何反应？盛宝银行外汇策略部门主管哈迪(John J。 Hardy)此前告诉第一财经，假设市场已知了各种可能性，那么一切将取决于最终“惊喜的程度”。

　　“最有可能的情景是，双方最终达成某种具体条款十分宽松、‘仲裁’空间相当大的协议，因为目前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让所有细节达成一致。” 哈迪表示，“我认为有80%的几率会达成协议，而其中有75%的可能性是该协议对英欧双方来说都可以接受，这可能会给英镑带来一次性的提振。但也或许有20%的可能性会出现非常糟糕的或者‘无协议’的情况，这最终很可能是利空英镑的，因为英镑会出现短暂但非常严重的下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