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金融机构资产负债结构调整及影响

龙听

   美股暴跌以来，从金融资产的角度来看，全球金融市场曾一度进入“危机模式”，这种资产表现组合让人不由联想起2008年的次贷危机。在次贷危机中，金融机构自身内含的结构性风险是放大次贷危机的重要因素。通过对比当前美国金融机构和次贷危机前的资产负债情况以及抗风险能力，有助于我们预判本轮危机的最终走向。

   A金融机构资产结构持续优化

   资产规模普遍缩减

   2008年次贷危机后，美国大型金融机构中一部分资产规模增大，一部分资产规模有所下降。造成这种分化的一个原因是发生了一些重要的收购合并，如摩根大通收购贝尔斯登、美国银行收购美林等，导致一些大型金融机构资产规模扩大。对于有些金融机构，如花旗集团、摩根士丹利和高盛，次贷危机使之资产负债表受损，在经历2008年、2009年的大幅缩表后，这些金融机构的资产规模至今仍未恢复到次贷危机前的水平。不过，由于次贷危机后美国一直处于低利率环境，因此，美国金融机构的资产规模在2010年以后基本都在扩张。

   整体来看，从2007年年末到2019年年末，摩根大通总资产规模增长72%，花旗集团、摩根士丹利和高盛集团的总资产规模分别下降11%、14%、11%。

   从资本结构的角度来说，虽然近年来美国大型金融机构的资产规模有分化，但其存在的风险普遍低于次贷危机时期。截至2019年年末，摩根大通、花旗集团、摩根士丹利和高盛集团的资产负债率分别为90.28%、90.06%、90.76%、90.74%，较2007年年末分别下降1.83个百分点、2.41个百分点、6.25个百分点、4.79个百分点。从趋势上看，这些金融机构的资产负债率从2015年开始有所回升，说明近年来风险有一定程度的积累。

   需要说明的是，因为美国金融机构表外融资工具、表外结构实体等数据不容易获取，因此，上述分析仅仅针对各金融机构自身的资产负债表，在不考虑表外融资工具、表外结构实体的情况下予以分析，得出结论。

   风险资产占比下降

   具体而言，2008年次贷危机中金融机构主要的风险来源于其资产中的风险资产，因此我们需要进一步分析美国金融机构的资产结构。

   从整体资产结构上看，银行资产中主要是交易性资产和贷款两类。次贷危机之后，美国金融机构投资类资产占比普遍下降，投资类资产大概占总资产的三分之一。截至2019年年末，摩根大通、花旗集团、摩根士丹利和高盛集团的投资占比分别为28%、30%、41%、38%，分别较2007年年末下降9个百分点、4个百分点、1个百分点、38个百分点。相应地，多数金融机构的贷款占比有所增加，截至2019年年末，摩根大通和摩根士丹利的贷款占比分别较2007年年末增加2%和12%。另外，从资产结构的变化可以发现，美国金融机构的资产结构越来越均衡，传统商业银行如摩根大通和花旗集团，其投资和贷款的比例比较接近，而投资型的银行如摩根士丹利和高盛集团，虽然其投资资产占比仍显著高于贷款，但二者差距也在缩窄。

   在交易性金融资产中，低风险资产的占比提升，高风险资产的占比有所下降。

   首先，低风险资产占比大幅提高，金融机构大幅增持美国国债及政府机构债券，这与满足美国银行机构日益严格的资本金要求有关。摩根大通和花旗集团持有国债占比分别从2007年的16%和6%提升至2019年的22%和11%。摩根士丹利和高盛集团持有国债和机构债券占比分别从2007年的6%和16%提升至2019年的22%和53%。

   其次，金融机构的公司债持有占比大幅下降。次贷危机之后，金融机构持有公司债的意愿有所下降，次贷危机前公司债是交易性金融资产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在某些机构能达到三分之一，但当前已大幅缩减至不足10%。其中，花旗集团和摩根士丹利对于公司债的缩减力度最大，花旗集团从34%降至7%，摩根士丹利从39%降至8%。

   最后，衍生品规模普遍下降。在我们重点研究的四家金融机构中，除花旗集团以外，摩根大通、摩根士丹利和高盛集团持有的衍生品规模占比均较2007年有了明显的下降。

   次贷危机后，金融机构主动调整其交易性金融资产结构，增持低风险的国债及机构债券，压降高风险的公司债占比，缩减衍生品规模，同时部分公司还减少在股权类资产上的投资。总体而言，当前金融机构在交易性金融资产上的结构较次贷危机前安全，风险更低。

   B金融机构抗风险能力在增强

   银行资本充足率不断提高

   2008年次贷危机前后，美国的央行监管主要使用《巴塞尔协议Ⅱ》，但是《巴塞尔协议Ⅱ》的一些缺陷在金融危机中凸显出来，促使其继续改革。目前，美国银行监管主要是基于《巴塞尔协议Ⅲ》和《多德-弗兰克法案》，具体在资本充足率、杠杆率方面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下表是目前各类资本的定义和资本充足率的要求，对应的资本充足率都是对应的资本类型/风险加权资产（RWA）。具体要求为：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在4.5%以上，一级资本充足率在6%以上，资本充足率在8%以上。此外，系统性的重要银行还有附加的资本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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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15 08:41

   下图是FDIC统计的不同资产规模的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基于《巴塞尔协议Ⅲ》的要求，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需要高于4.5%。一方面，不同资产规模银行的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均远高于4.5%，另一方面，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自次贷危机以来不断提升，全行业的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从2008年四季度的7.47%提升至2019年四季度的9.66%，其中资产规模在2500亿美元以上的银行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提升比例最大，较2008年四季度增加了3%。当前，美国银行业的核心资本抗风险能力明显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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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为银行业整体的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远高于2008年的水平（%）

   美国银行业2019年四季度的一级资本充足率为13.29%，较2008年四季度提升3.35个百分点，资本充足率为14.63%，较2008年四季度提升1.88个百分点，也都显著高于《巴塞尔协议Ⅲ》的要求。

   从FDIC统计的银行业逾期贷款的总额占总贷款的比例来看，2019年，四季度逾期30—89天的贷款比例、逾期90天以上的贷款和不良贷款比例分别为0.65%、0.38%和0.52%，较次贷危机期间明显下降，基本恢复到次贷危机前的水平。

   从逾期贷款的比例来看，美国银行业抗风险的能力同样明显提升。

   银行负债端资金更为稳定

   下图是FDIC统计的美国银行业存款占总负债的比例，该数值在2019年四季度为87.93%，较2008年四季度增加了15.83个百分点。在美国存款保险制度下，存款的挤兑可能性大大下降，那么存款在负债中的占比提高，银行对同业负债的依赖度就下降了，银行业的负债结构稳定性则明显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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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为银行业不良率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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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为美国银行业存款占总负债的比例上升

   银行经营现金流比例提高

   美国银行业的现金流情况也在改善，2019年四季度美国社区银行和其他银行的经营现金流净额占平均资产总额的比例分别为1.48%和1.8%，较2008年四季度分别提升了0.63个百分点和1.16个百分点。

   C房地产行业的潜在风险减弱

   住房贷款的占比持续下降

   从贷款结构来看，次贷危机后房地产相关贷款占比不断下降。截至2019年四季度，美国银行业贷款类别中，商业贷款、1—4户住宅贷款和其他住房贷款位列前三，占全部贷款的比例分别为21.0%、20.9%和14.4%。

   次贷危机发生后，个人住宅贷款的占比下滑较快，从2007年Q4的28.3%下滑7.4%，商业房地产贷款和房屋净值贷款均下滑4.5%，房地产相关贷款占比合计下滑将近15%。房地产贷款下滑的空间主要被其他贷款、信用卡和商业贷款占据，这三类贷款占比在同一时期分别增长7.4%、3.6%和2.8%。

   大型金融机构与银行业整体在贷款结构上变化趋势有差异。摩根大通、花旗集团、摩根士丹利和高盛集团的商业房地产贷款占比在增加。摩根大通、摩根士丹利和高盛集团的私人住宅贷款占比在2009年以后缓慢上升，但上升幅度不大。只有花旗集团的私人住宅贷款占比在2009年以后急剧下降。

   房地产风险低于次贷危机

   次贷危机之后，抵押贷款支持证券（MBS）仍然是美国商业银行资产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商业银行持有的MBS规模从2007年年末的1.24万亿美元增至2019年年末的2.39万亿美元，接近翻倍，MBS占商业银行总资产的比例也从10%提升至13%。相反，次贷危机之后商业银行的住宅抵押贷款规模增长缓慢，2007年年末至2019年年末，住宅抵押贷款规模仅增长5.5%，占总资产比例更是从37%降至27%。

   我们以住宅抵押贷款和MBS之和衡量商业银行的房地产相关资产，发现其占比在次贷危机之后有所下滑，从2007年年末的46%下降到2019年年末的40%。因此，我们认为本轮危机若最终导致美国的房地产周期向下，极端状况是出现按揭贷款的集体违约，在这种情景下房地产行业对金融机构的威胁也会小于2008年次贷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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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15 08:41

   图为房地产相关资产占美国商业银行总资产占比

  D银行业的现金流情况在改善

   2008年次贷危机之后，虽然从趋势上看，这些金融机构的资产负债率从2015年开始有所回升，说明近年来风险有一定程度的积累，但与次贷危机时期相比，美国大型金融机构的资产规模普遍有所缩减。资产结构上，次贷危机之后美国金融机构投资类资产占比普遍下降，美国金融机构的资产结构变得越来越均衡。与此同时，2008年次贷危机后，美国金融机构抗风险能力也得到了提升。伴随着银行监管在资本充足率、杠杆率方面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银行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自次贷危机以来不断提升，显示当前美国银行业的核心资本抗风险能力明显增强。银行业存款比例也自次贷危机以来大幅提升，银行对同业负债的依赖度下降，银行业的负债结构稳定性则明显提高。此外，美国银行业的现金流情况也在改善，不良率也在下降。

   而在贷款结构上，次贷危机后房地产相关贷款占比不断下降，份额主要被其他贷款、信用卡和商业贷款占据。因此，本轮危机若最终导致美国的房地产周期向下，极端状况是出现按揭贷款的集体违约，在这种情景下房地产行业对金融机构的威胁也会小于2008年次贷危机。

   整体而言，虽然当前股市、固定收益和商品的价格大幅下跌，但从金融市场核心机构的资产负债结构来看，未来出现金融危机的可能性要小于次贷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