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7本周大概率签署国际税收协议 “世纪税改”拔了谁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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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特朗普担任美国总统时，全球最低企业税协议还犹如空中楼阁。但在拜登上台后的极力推动下，一项全球“世纪税改”大变革如今已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6月5日，七国集团(G7)就全球最低企业税率达成初步协议，不出意外的话，G7将在本周后半段峰会上正式签署协议，随后20国集团可能在下个月同意这项税收协议。

　　这项协议意义重大，有望结束长达数十年的“逐底竞争”，全球各国无法再以超低税率和免税优惠吸引巨头。“逐底竞争”给跨国公司避税活动带来极大便利，少数低税经济体从中受益，但多数国家和地区显著受损。

　　据联合国数据，每年全球各国因跨国公司转移利润导致的税收损失高达5000亿美元至6000亿美元(约3.2万亿至3.8万亿元人民币)。

　　鲸平台智库专家、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副院长冯玉军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G7就全球公司税提出来的方案为整个全球经济治理迈出了非常重要的一步，这将进一步实现原本不受控制的大型跨国公司和主权国家之间的利益平衡，更好地解决全球化过程当中出现的管理真空和不公平等问题。”

　　冯玉军对此解释称，“在全球化时代，大型跨国公司赚取了无数的利益和利润，但与此同时，他们往往利用避税天堂来逃避纳税，进一步导致了全球化过程中的两极分化。所以说，向这些大型跨国公司征税，对世界上他们有经营活动的国家来讲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最低15%，谁是被拔毛的“大肥鹅”？

　　七国集团财政部长和央行行长会议6月4日至5日在伦敦举行，当地时间6月5日，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加拿大和日本(G7)宣布达成初步协议，支持把全球最低企业税率设为15%，并将在改革国际税收规则、取消数字税等领域进行协调。

　　根据初步协议，G7各国财长认为，应对全球化和数字经济带来的税务挑战至少需要两项原则，一是跨国公司不仅需要在总部所在地纳税，还需要在其运营的业务所在国纳税。二是以国家为基础，征收最低15%的公司税率，以此创造公平的竞争环境并打击避税。

　　美国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的前特别助理戈登斯坦(Jeff Goldstein)曾举例称，一家总部在A国的公司在B国报告收入，B国的税率是11%。在全球最低税率为15%的情况下，A国将“补足”税款，并从B国收取该公司利润的另外4%，这将削弱企业向低税率地区转移的优势，并迫使各国遵守全球标准。

　　值得注意的是，这项初步协议并未明确规定哪些企业将受到约束，只是笼统地提到了“规模最大、最赚钱的跨国企业”，但毫无疑问的是，苹果、微软等科技巨头肯定会遭受巨大冲击。

　　G7在协议中补充称：“我们承诺在税收权利分配上达成一个公平的解决方案，授予市场国家向规模最大、最赚钱的跨国企业(利润率超过10%)利润的20%进行征税的权利。”

　　法国财政部长柯勒贝尔曾形象地表示，加税就像从鹅身上拔毛，要拔最多的毛，但又最好不要让鹅叫。而在疫情期间，疯狂吸金的全球科技巨头被各国视为可以拔毛的“大肥鹅”。

　　除了科技巨头，维京群岛、开曼群岛、百慕大群岛、巴拿马、卢森堡等“避税天堂”也将受到暴击。

　　全球税制改革的谈判始于2013年，但由于美国前总统特朗普提出的赋予企业纳税选择权的“安全港”原则而一度陷入停滞。拜登上台后宣布放弃该原则，提出将全球企业最低税率设定为15%，从而打破了谈判僵局。

　　科技巨头表态支持

　　在G7宣布达成初步协议后，美国财政部长耶伦表示，此次全球税收改革方案将针对“大型盈利公司”，它为达成一项全球协议“提供了巨大动力”，将结束企业税收的恶性竞争，确保美国和全球中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公平。

　　法国财长勒梅尔(Bruno Le Maire)认为，G7国家已经“迎接这一历史时刻的挑战”，初步协议为7月即将在威尼斯举行的G20会议达成全球协议铺平了道路。

　　英国财政大臣苏纳克称，这是个“历史性的协议”，将改革全球税收体系，使其适应全球数字时代，最关键的是确保公平，让合适的公司在合适的地方缴纳合适的税。

　　日本财务大臣麻生太郎表示，G7部长们就至少15%的全球最低公司税率达成一致，这“大致适用于100家公司，我相信大多数将是美国公司”。

　　亚马逊、谷歌、脸书等科技巨头在初步协议达成后纷纷表达“支持”，希望一项国际协议能够带来更稳定的发展环境。亚马逊表示，G7协议是“向前迈出的可喜的一步”；谷歌发言人希望各国尽快达成一项平衡而持久的协议；Facebook也希望国际税收改革进程能够成功，欢迎G7取得的“重要进展”。

　　对中国有何影响？

　　G7达成全球最低企业税对中国有何影响？

　　冯玉军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对于中国来讲，我认为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因为越来越多的西方大型跨国公司在中国有经营活动，但很多都逃避税收；当然，中国也有越来越多企业走向国际市场，以后也会面临在有经营活动的国家纳税的问题。但我觉得只要坚持权利和义务的平衡，这对中国未来的发展就是有利的。”

　　中国银行研究院曹鸿宇在研报中表示，总的来看，中国落实全球最低企业税率所面临的内部障碍较小。中国现行企业所得税税率较高，一般标准为25%，既高于OECD包容性框架下12.5%的税率目标，也高于美国15%的最低税率底线。此外，中国企业海外收入相对较低，受全球最低企业税率影响的企业海外利润并不大，而政府支持企业“走出去”，对企业海外利润征税也持宽松态度。推出全球最低企业税率制度对中国整体负面影响较为有限。

　　但对中国香港而言，全球最低企业税率可能会造成一定冲击。香港目前是全球第七大避税港，也是亚洲最大的避税港。香港对企业实行两级制所得税，利润低于200万港元的情况下，不同类型企业适用所得税税率为8.25%或7.5%，利润超过200万港元的部分按16.5%或15%征收。根据估算，香港有效公司税率不超过10%，落实“全球最低企业税率”被认为将会削弱香港的低税率优势。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企业税率并非跨国公司全球布局决策的决定性因素，全球范围实施统一的最低税率标准将放大税收因素以外的营商环境重要性，香港固有的营商环境优势仍有利于吸引跨国公司来港投资布局。

　　最终施行仍需漫长等待

　　从技术层面来讲，实行全球最低企业税率是个相当复杂且漫长的过程，即使下个月20国集团顺利达成协议，OECD协调全球140个国家和地区之间的税收协商也需要时间，相关国家及地区需要签署多边公约，各国还可能需要进行修法。

　　根据中国银行研究院发布的一份研报，长期以来，全球主要经济体将低企业税率作为吸引国际投资、扩大本地企业规模和就业率的重要手段，展开“逐底竞争”。2001年至今，全球平均企业税率由27%降至20.2%，爱尔兰税率低至12.5%。

　　从这个角度看，全球最低企业税毫无疑问动了低税率国家的蛋糕，也势必将遭遇一定阻力。有市场观点认为，鉴于该计划目前还处于提议阶段，需要达成相关的政治协议和后续的技术支撑才得以成行，所以，现阶段讨论其对于任何单一国家产生的影响还为时尚早。

　　根据目前的安排，下个月意大利将在威尼斯举行的G20会议上为这些税收计划寻求更广泛的国际支持，意大利认为这些提议不仅要针对美国公司，还要针对全球大多数公司。

　　展望未来，冯玉军表示，“随着第一步的迈出，越来越多主权国家会接受这种方案，越来越多大型跨国公司也不得不接受，这种全球性经济治理的规划，我认为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