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飘香

柳枝初绽，新燕啄泥，在这春江水暖的时节里，家乡的荠菜又该葱茏成一片了。

在我的老家，荠菜是一种极不起眼的野菜，却因他早春而生的特性，在那些青黄不接、粮食缺乏的日子里救活了很多人的命，因此又被家乡人称作护生草。荠菜耐寒力极强，在乍暖还寒的初春，只需一场小雨的滋润，就像淘气的孩子钻出地面，抱成团，匍匐在河边、野地里、山坡上，嫩绿嫩绿的，惹得大姑娘小媳妇们丢下手中的正纳着的鞋底，拿着铲刀奔向田边，也勾得孩子们垂涎欲滴，眼巴巴地蹲在灶台边等着各式野菜饭新鲜出炉。

小时候除了夏季，很少能吃到美味的新鲜蔬菜，所以春天里各种各样的野菜就成了我们大饱口福的期盼，而荠菜是我和弟弟妹妹们最喜欢的。它不仅是所有野菜里味道最清香鲜美的，还是我们这些捣蛋鬼们去野地里撒欢的借口。一个小挎篮，一把小铲刀，我们借着挖荠菜的由头雀跃在绿茸茸的春光里，你追我赶，像撒欢的小鹿。看着蓝的天，白的云，潺潺流淌的河水，呼吸着春日清新的空气，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淋漓。小河边、山坡上、田地里、树林里到处都是荠菜的影子，团团簇簇、热热闹闹。玩够了，我们便你一棵，我一棵，挥舞的小铲刀刨起一串又一串笑声，在这暖融融的春日里，收获着希望，也收获着最纯真的快乐。

老家人说：“吃了荠菜，百蔬不鲜。”凉拌、炒鸡蛋、烙菜饼、做汤……不管怎么样，荠菜总是那么鲜美，而我最怀念的还是母亲做的荠菜猪肉水饺。那时难得吃上一次肉，而为了不辜负荠菜的鲜美，大人们总是想法设法包上一顿饺子来吃。新挖回来的荠菜摘好洗净，用开水焯一下，挤干水分，拿菜刀细细切碎，再加入剁好的肉糜，饺子馅还没拌好，那香味就馋的孩子们口水直流。白白的面皮，配上鲜亮嫩绿的荠菜馅，在母亲灵巧的双手里，只一会儿工夫，诱人的水饺就出锅了，咬一口，荠菜的清香就冲入五脏六腑，熨帖每个细微的毛孔。而我们这些小馋虫总是那么迫不及待，一边哈着热气，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甚至被烫出眼泪也不会停下手中的筷子。

俗话说：“三月三，荠菜赛灵丹。”家乡里最普通不过的一种野菜，却有着相当高的药用价值。它不仅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多种维生素，还含有钙、磷、铁等多种微量元素。既有助于增强机体免疫功能，还能降低血压、健胃消食。因此，即便如今什么都不缺了，每年春天，家乡的人们还会去野地里挖一些荠菜拿回家食用。

我喜欢荠菜，不仅因为它可以食用，可以药用，还因为他那种耐寒的精神。只要有足够的阳光和一点点水分，荠菜就可以顽强地生长，一直到开出星星点点的小白花。荠菜没有牡丹的贵气，没有桂花的香气，没有玫瑰的妖娆，却是田野里最顽强的生命，是春天里最鲜明的“旗帜”。

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吃野菜只是在尝鲜。有时碰到菜市场上有卖野菜的，我都会买回来学着母亲的做法，认真地包成水饺，却总也吃不出记忆里的那种清香，或许是因为买的荠菜里没有家乡的味道吧。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荠菜是春天的使者，是最早返青的报春菜，它伏地而生，不怕风雨严寒，总在春天悄然而至时，带着一抹淡淡的清香，无所畏惧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