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旧时年菜味儿

龙听

  过年似乎“吃”就是主角，吃着吃着就有了吃腻的感觉，正如丰子恺在《过年》中所说：“厨房里年菜很多，客人来，搬出就是，但到了正月半，也就差不多吃完了。我的父亲不爱吃肉，喜欢吃素。所以我们家里，大年夜就烧好一大缸萝卜丝油豆腐，油很重，滋味很好。每餐盛出一碗来，放在锅子里一热，便是最好的饭菜。我至今还忘不了那种好滋味，但让家里人烧起来，总不及童年时的好吃。”儿时寡淡的菜啊，成了今天魂牵梦绕的舌尖美味。

   丰子恺忘不了年少时那萝卜丝油豆腐的好滋味，也勾起了我对儿时菜萝卜丁拌黄豆的欲望，两者食材几乎相同，萝卜、黄豆以及黄豆延伸出来的食材豆腐。

   那时，我们那儿无论谁家过年、操办宴席，位居榜首的一道菜就是萝卜丁拌黄豆，这是一道下酒菜，既经济又实惠。黄豆，自然是一粒粒经过挑选的，当年产的最好，色泽光亮，颗粒饱满；萝卜，是自家园地里种的红萝卜，润泽、脆生。

   黄豆洗净，上锅前放在凉水里泡个把小时，让豆子吸吸水分鼓鼓身子，再把泡好的黄豆放入铁锅里，加适量的水上火煮，火候一定要掌握好，煮的时间长了，黄豆咬到嘴里会有面的感觉，没嚼头，煮的时间短了，外熟里生，没人愿意吃。红萝卜则去掉碧绿的叶子，洗净，不去皮，切成一厘米见方的萝卜丁即可。然后把煮好的黄豆和萝卜丁放在一起，加入葱、姜、蒜、油、盐、酱油、醋，搅拌均匀就可以上桌了。在这道菜里，黄豆占八成，萝卜占两成，宜现做现吃，不宜过夜。

   每年春节，我最爱做的儿时菜就是这道萝卜丁拌黄豆，只是在原有作料的基础上又加了香菜和芝麻油。我还给妻子和孩子讲了与这道菜有关的故事：村里有个光棍汉叫胡能，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他为人忠厚老实，因为穷，始终没人愿意给他提亲。有一年，一个外地来讨饭的寡妇，腿虽然有点残疾，可生活能自理，经村长的撮合，胡能在门口放了挂鞭炮，俩人就算结婚了。结婚没能办宴席感谢众乡邻，胡能总觉得过意不去。日子一天天过去，妻子怀孕了。于是，他找到村长要在孩子出生后筹办一场喜宴。村长也高兴，说：“成！我代表全村的父老乡亲，给你凑齐30斤黄豆，萝卜丁拌黄豆那是少不了的。”胡能把黄豆装在化纤袋里扎好口拎回家，由于房子低矮，地面潮湿，黄豆一天天与地面接触，吸足了水分，没多久就长出白生生的芽来。胡能也不傻，他到街上讨教技术，把已经出芽的黄豆索性养成了黄豆芽，每家分一点。到了孩子出生办宴席的时候，左邻右舍又你家一把、他家两把地给他凑齐了30斤黄豆。

   孩子听这个故事像是听天方夜谭，但很感兴趣。故事讲完，这道萝卜丁拌黄豆已被吃得差不多了。我爱吃儿时的年菜多因有怀旧的情结；孩子也爱吃，恐怕是大鱼大肉吃腻了，他太幸福了，赶上了一个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