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鹤：走到聚光灯下的中国经济智囊

龙听

过去五年，如果可以选择与中国总理李克强或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低调的经济顾问刘鹤会面，选哪个是不言而喻的。

自习近平2012年出任中共中央总书记以来，嗅觉灵敏的中国官员和外国政要们已经踏破了刘鹤所在的负责就金融和经济事务向习提供建议的党的“领导小组”办公室的门槛。就讨论这些议题而言，能与刘鹤会面仅次于与习近平会面。

习近平第一个五年任期期间，刘鹤只是由200名中共高级干部组成的中共中央委员会的一员，并担任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副主任。但刘鹤担任的另一个职务——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让他对经济和金融政策的影响力超过了李克强，后者严格意义上讲是中共官阶第二高的官员。

随着习近平正式开始第二任期，他这位66岁的经济顾问不再居于幕后。

去年10月，刘鹤进入了由25人组成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上周一，他正式被任命为国务院副总理，负责金融、国企改革、产业政策和中美关系——美国既是中国最重要的贸易伙伴，也是其主要地缘政治对手。

随着全球最大的两个经济体为贸易战作准备，刘鹤将发现投在自己身上的聚光灯此生从没有如此明亮。

对许多很快将在一系列争议问题上与刘鹤打交道的美国和欧盟(EU)政界人士而言，他在国际舞台上的正式亮相值得欢迎。除了受到习近平（中国数十年来最具权势的领导人）的器重和信任之外，刘鹤英语流利，在国际论坛上就像在中共领导层办公地中南海的大厅里一样应对自如。

在人民大学(Renmin University)学习和教授经济学之后，刘鹤上世纪90年代初曾在美国新泽西州的西东大学(Seton Hall University)和哈佛大学(Harvard)肯尼迪政府学院(Kennedy School of Government)学习过。

他是拖延已久的金融和经济改革的倡导者。刘鹤在率团出席今年的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WEF)时承诺，习近平第二任期的改革力度可能将超出“国际社会的预期”。

“刘鹤现在掌管经济，他已经在开始推动我们进行开放，”一位中国政府高级官员表示，并补充说，未来两到三个月将会出台一系列重大的市场自由化措施。

但许多人认为，缺乏行政管理经验可能成为刘鹤在新角色上的“阿喀琉斯之踵”(Achilles heel)。他从未管理过大的官僚机构，更不用说一个城市或省了。“他在管理经济所涉及的实际事务方面不是很有经验，”一位中国政府高级顾问说，指出刘鹤是中国四位新任副总理中唯一缺乏地方管理经验的。这位顾问还表示：“如果习近平有什么劣势的话，那就是他没有一个供他选择关键职位人选的广阔的朋友圈。”

“刘鹤是一个思想家而不是实干家，”另外一名从刘鹤还是国家计划委员会（后更名为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里一名正在一级级往上晋升、前途光明的年轻官员时就已经认识他的知情人士对此表示赞同，“目前还不清楚他在这份涉及困难决定、艰难取舍和人为阻挠的困难工作上会表现如何。”

刘鹤比习近平年长一岁，二人初识时，似乎都是年少的“太子党”，都生活在北京。在文化大革命的混乱中，还是青少年的他们都被“下放”到了农村。后来刘鹤在部队服役三年，退役后在北京一家工厂工作了一段时间，然后重返校园，读的是人民大学。

像很多在党内仕途一帆风顺的太子党同辈一样，刘鹤似乎相信只有共产党才知道什么最有利于中国和中国人民。“把政治稳定作为经济发展的前提条件，”他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最严重时期发表的一篇文章中写道，“中国……不可能走西方式的政治民主化路径。”

英国决定退出欧盟以及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杂乱无章的执政方式，进一步强化了很多中国官员对西方民主制度所持的怀疑态度。

中国和美国官员表示，刘鹤曾以为他可以通过务实的美国官员——比如特朗普的前经济顾问加里•科恩(Gary Cohn)——来管理中美之间这份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但科恩最近离职，以及彼得•纳瓦罗(Peter Navarro)、迈克•蓬佩奥(Mike Pompeo)和约翰•博尔顿(John Bolton)等对华鹰派人士崛起，已经打破了这种希望。

“我不认为美国和中国互为敌人，”刘鹤曾经向一位美国来访者表示，“我们真正的敌人是恐怖主义、气候变化和技术变化（带来的挑战）。”

对于这位拥有巨大权力的中国新任副总理来说遗憾的是，特朗普政府内部认可这种判断的人越来越少。

本文作者为英国《金融时报》北京分社社长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