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期货程序化 | :期货程序化研究 | :期货量化学习 | :期货量化 |
返回列表 发帖

精英粉丝

精英粉丝

26 Sep. 2018
* Z" J& a) E( s* M文/张寒寺: i+ D9 d/ K" J3 t3 Q# f7 Q
) j1 h$ Q; H5 j5 a$ _' a
歌手% P- ?7 r8 u2 w, b0 a
$ F6 G) \/ \" }% ^4 P1 Q
李飞把昨天录的歌又听了一遍,还是觉得1分27秒的颤音没处理好,副歌的节奏有点乱,但他也知道,这已经是自己唱得最好的一个版本,如果没人喜欢,他也没办法。
. [: T  @9 r% H9 L$ T
3 x2 s! N- \; d+ }6 G! K毕竟,视频已经上传一周,他一个粉丝都没有涨。$ B/ J! m  D% A9 a, Q! E
$ ^5 g) x8 W2 N/ {- N
李飞是一个歌手,自称的那种,白天在快餐店打工,略微走神就会被领班罚款,夜里用一把吉他写歌,超过11点邻居就会骂娘,大部分时候,他觉得自己颇有天赋,随便哼两句都悦耳动听,可一旦录好传到网上,面对无人喝彩的局面,他又会自我怀疑,担心自己真像爸爸说的那样,世上最浪费时间的行为就是所谓追求梦想。
/ P( B& }$ ^$ B3 A- V6 Y( p, j( N: a: `# h: \0 s9 d9 D
他在快餐厅忙活一天,按照合同,结算日薪140块,回家路上买好第二天早上的面包和牛奶,剩下的时间都是自己的,要在以前,他会看看电影,听听歌,如果有感觉,就哼几句旋律,碰上对路的就写下来,最近不一样了,他开始在快餐厅附近的一间小酒吧驻唱,虽然条件苛刻,挣不到钱,但在公共场合唱歌是歌手的必经之路,而且,酒吧的环境远比地下通道这种地方好太多,所以他也没什么抱怨。& i6 a* P* @. W
6 ^! R: X& t% I+ w
出租屋里住了三户人,除了交房租的时候一起拿房东开涮之外,别无往来,他没有选择更便宜的隔断间或者地下室,因为担心太过恶劣的环境会影响创作心情,当然,付出的代价是吃用方面更加拮据。
4 A* d+ ?9 I/ V6 Q; E  l3 p- U
" O0 G( T7 y9 f4 u/ a6 l. V" q1 d今天回来之前喝了一些酒,或许是受到酒精的刺激,李飞决定把那首歌重唱几遍,他相信自己能唱得更好。唱到第二遍的时候,李飞调整了歌词,为了意义更加顺畅,而不是单纯追求押韵,到了第五遍,他微调了节奏,唱得更轻快一些,虽然稍有偏离他个人的风格,但现在的市场是青少年说了算,做点妥协也无妨。, U) ]3 j% [% O& b! C& V
0 W+ {8 f& J8 o& G4 [
李飞对第七遍最满意,两户邻居都默契地保持了安静,楼下有几声鸣笛,但夹杂在吉他旋律中并没有很突兀,在最难唱的收尾部分,也完全没有破音,就是它了,李飞拧开一听可乐,一边往喉咙里灌,一边看着视频上传时的进度条,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j2 X7 r& s9 f  y% z
; U5 W/ }6 m% J( I
上传到微博之后,李飞赶紧去洗澡,再过一会儿对门的情侣就要用洗手间了,他们每次都会闹到很晚,其他人只能干等。+ K+ R& k1 ~5 J% H6 a

1 |8 L* u) ]6 a# C洗完澡回来,李飞在电脑上检查了一遍,播放数是3,没有评论,也没有转发,临睡前,他又用手机看了看,播放数变成了7,评论和转发仍然是0。
4 ?1 C  _4 C4 V( A$ |. g4 o5 a, q/ J- o
他强迫自己睡去。
, i8 j( |. o( I8 r2 H) K; z5 a5 W
  ^9 {5 X% [4 {$ t
* z. e: [' N9 Z9 B  k) k8 Z- U7 M4 k% E5 e( p; k
睡梦余味散去的时候,李飞已经在下楼的电梯里了,七八个人挤在一起,可以闻出每个人的洗发水品牌。李飞看着手机上的转圈标记,等待着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刷出新的信息,新闻,广告,骗子的短信,同事群里的冷笑话,或者还有别的——
- s1 ]1 w7 j/ Q) z( r+ E
$ F# {/ s1 }( E- o# D* m0 d: \101个新粉丝,82次转发,45条评论,172个赞。
' J% `  r) N- R: a3 K2 x( s* }4 o! R# V: L/ f
他僵在电梯门口,被后面的人推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堵了门。
8 j# S6 O$ P0 O$ y1 f3 o9 m: j, t1 F
从自学吉他和作曲,到现在也才不过三年的时间,李飞不是那种打小就立志献身音乐的人,整个学生时代,他和音乐最近的距离也不过是借同学的MP3听一会儿,像他这种靠顿悟,也只是悟出“我该学学唱歌”想法的人,恐怕连唱歌比赛的海选关都过不了。; f, ~1 Z2 Y% |( D% A6 f

/ `, ]1 k1 H# x( ~  ^可是现在,他竟然有了101个粉丝。
2 v" f/ z1 K. v# I' ?3 J, V, }$ H3 S
李飞挤在等地铁的长队里,手机凑在眼前,汗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屏幕上滑动,他生怕不小心一滑到底,把评论一口气全部看光,他要一条一条地慢慢揣摩,评论者的名字、头像、表情,他都要看个仔细。
0 F' W" F7 F. f8 H# ~; G' H* [8 B* ~' |( [' _5 L2 K
第一个评论的人叫“才貌双全的男二号”,头像是一只狗,似乎是某个动画片里的角色,他的评论内容是:我想说,你的嗓音很有特点,很适合我现在的心情。
! }" {9 S# ]5 ~* V0 U7 ^1 E7 y. m: Q$ ?
李飞想着该怎么回复他,他不知道如何用专业术语解释自己的声音,他从没考虑过这一点,朋友们也没说过“你的声音很特别”这样的话,他思来想去,最终只是敲了“谢谢”两个字。
5 [0 c' b3 _5 i1 Y- A6 S
+ l+ ^5 f: V9 q7 M8 Z$ ?( C0 U第二个评论的人叫“晨曦1983”,头像是一片拿在手上的枫叶,他的评论内容是: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真实不做作的歌词了,加油!
  ~, h; B* z1 t  P7 T3 |5 b. x  O
& X& @3 F& V/ y7 K0 f第三个评论的人叫“Alpha”,头像是一个拔剑的侠客,他的评论内容是是:旋律虽然不够抓耳,但对新人来说真的很不错了,值得鼓励。
" L" m0 N' N6 F+ Y: R: J) f  S8 I1 v: D1 G- B. E# @: z* V+ x" a+ \
李飞逐条看下去,克制自己想要把它们念出来的冲动,地铁到站的时候,李飞还没把评论回复完,他想给每个人说不同的话,毕竟这些评论来自不同的个体,虽然他发现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除了“谢谢”之外,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4 J" c" V* M. ~  V% i8 t5 J. h2 d( B0 ?3 ?8 J2 ~7 r- ?5 ?
快餐厅的工作仍旧乏善可陈,李飞站在柜台后面,用眼睛扫射光顾的客人,用扫码枪扫射他们的手机,心里想象着给自己评论的网友长什么样子,会不会是他们中的一员。8 c6 N) G7 R- o6 n& f( _% |5 w

4 O0 q: L4 ], j6 w' V( D/ d午间休息的时候,同事们喜欢躲在后巷抽烟,李飞见无人说话,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便厚着脸皮给他们播放了自己“大受欢迎”的最新版本,一曲终了,除了关系好一些的那两个叼着烟屁股拍了两下手之外,其他人的反应和往日并无不同,李飞乘兴而来,弄得尴尬收场,也只好自我解嘲说“这不是最终版”。
0 I  ^" m, B3 S
" d( T" J$ [# L7 {( \9 S# ^李飞觉得他们没有欣赏自己音乐的水准,他听过从他们耳塞里漏出来的音乐,浓烈到近乎嘶吼的情情爱爱,配合聒噪得如同装修现场的金属碰撞,他很庆幸自己不喜欢也不会创作这样的歌曲,否则早就被邻居淹死在马桶里了。
9 q4 ~( h; F$ ^6 b0 ], L( l
9 R. G3 Z. E, z: ^5 |1 [5 Y好在还有网络,还有其他虽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喜欢他音乐的人存在,李飞点开微博,没有新消息,评论仍然是那45条,还有3条等着他回复。' G6 R/ C+ w! {8 k- i

1 i" f( |) m/ x3 E李飞看过一些关于网络自我营销的文章,文章里说,网上的信息流动速度太快,大部分新发布的信息都只有十几秒曝光期,然后就被洪流淹没,如果发布者想得到更多的曝光,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提高发布频率——所以,话痨的粉丝永远比闷葫芦多。
$ }- E: `4 l% X% C. S8 y' f  n6 s2 T4 ]  K. c% T
李飞平常不太爱说话,交往过的女朋友也说他沉默起来像一尊雕塑,照道理说,像他这样的人,在网上反而会更热情才对,偏偏李飞线上线下都格外统一,除了关于音乐的零星感悟和几个月才有一次的作品发布之外,他不谈论任何别的话题,热闹的新闻,好笑的段子,都在他的关注范围之外。0 e( r/ q2 b) G: J7 l

8 M$ x* A. E- {* v* m  q' M: |所以,面对这一百来个好不容易得来的粉丝,为了和他们有更多互动,让他们知道自己对他们的感激之情,李飞可谓绞尽了脑汁。他先是把下一首歌的几句歌词手抄一遍上传,又在工作间隙默写从同事那听来的笑话,他原本还想拍一张自己的晚餐,但转念一想,只有速冻饺子,未免太过寒酸,所以,临到周五的时候,他破天荒第一次和同事们去吃了烧烤大排档,学着别人在照片上附了一句“秋天适合增膘”。
  D+ e6 t( ^+ F0 L- h+ r: V7 h5 q
  V# r! r2 @; s- u' B得到的回应不像作品那样热情,无非是捧场和关心,诸如“期待新歌”,“老笑话了,不过还是觉得好笑”,“烧烤吃太多对身体不好”,李飞也都一一过目,感受久违的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6 E6 |2 x$ S- q7 L% ?
3 {, @" D+ d* P# A8 N有了网上的鼓励,李飞在酒吧的驻唱也变得游刃有余,不仅如此,他也开始尝试更传统的渠道,他把录好的小样发到唱片公司的邮箱,在邮件正文里写上“受到一些网友欢迎”的说明,虽然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查看邮箱,审核期限又有多久,但终归是走在了追求梦想的路上,总比停在原地自怨自艾更好。4 w: F) ^3 |2 v' [2 Q/ j

9 p) ^. `/ w- A李飞感激网络赋予他的勇气,放在以前,和其他任何从事自我表达的人一样,他一直在“自我膨胀和自我怀疑”之间徘徊,既害怕无人知晓,又害怕别人指点的目光,直到现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最起码,自己还有一百来个粉丝,就算是为了他们,也应该继续唱下去。
8 g' ?/ t: I3 P
; s& v$ _# Y; T  y0 r- j! N" ~李飞把所有闲暇时间都用在音乐上,在家里自不必说,哪怕上厕所的时候也抱着吉他,在快餐厅里,只要有灵感他就哼上两句,如果有觉得合适的歌词,随手就会写在手边的账单上。
+ A. l* e6 K- [* o/ Y( X
0 m/ z4 D8 u# L( q) K1 f3 b正因为他太过投入,才会在没投入几天的时候,遭遇了客人的投诉。2 i8 |  ]" `) }- L2 i' y2 A
6 ], ~; n! o2 V& E3 O. @
“你被投诉了知道吗?”领班说。
& ~4 S& b8 g3 m
- j& u' N7 ]4 t" H8 d& d" g“是中午那个染红头发的?”李飞记得当时他小声骂了两句。
; l, f# _$ D0 _) ~- E: |- F
- {/ U1 I7 l6 ?7 y7 j6 G; K/ k“我不知道是哪个,总之,你不能在上班期间哼歌。”, D( D& w3 r& ^
# U8 ~( i2 D. ?9 j, O, W
“那时候后厨机器出问题,要等十分钟,大家都没什么事干,我哼两句歌怎么了?”
" k1 Y1 n/ h9 k) }: D. q' o$ `& M$ e
“机器坏了,客人本来就着急,你还在那哼歌,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换个脾气暴的,早就翻进去打你了信不信?”0 W/ ~/ g8 y! \7 Q; Z6 I
5 U# l! H* B6 v/ z, o( L
“我灵感来了,不哼出来记不住。”1 B8 O+ z& K/ w

3 h6 O, y' J- B: G“去你妈的灵感,帮人点个单都点不利索,整天做啥白日梦呢,你要干就好好干,除了跟客人打招呼,其他时候都给我把嘴闭上,要是不想干,趁早滚蛋!”( z$ A' R4 r1 _5 b

: M5 e* T: R- j6 K3 d* f! f6 n2 W% Y4 `) a! \) m8 V. X) c* w8 z

( y3 l$ o5 r. b' W; l' }李飞发了一条关于辞职的微博,表达了破釜沉舟的意愿,他觉得在快餐厅的工作会把自己变成机器人,这和音乐创作完全南辕北辙。
9 w7 I/ W, Q$ o# R" _" D/ B4 R$ M5 E/ e& b' w0 ?
他很快收到了回复,足足74条,比发歌的时候还要多。
" N4 r( q# o5 `3 t% D( V1 u8 P, z6 J# m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留条后路。——晨曦1983* l( `: [3 C8 j+ [2 B1 e

+ j/ |0 n1 V  L  J! T7 m' X大城市消费高,有点收入总比没有的好呀。——国王的隐身衣
, G% I4 s" A0 V/ z3 g* I2 q! A3 J! Q& X
实在不喜欢的话,找好下家再辞吧,冲动是魔鬼。——楼主不在
) w& z* n9 f) ~/ v# G. x) T- `- [  w# i% e
逐条看下来,几乎没有支持李飞的评论,他觉得很不舒服,既然是粉丝,自己又不是要做什么犯法的事,他们不应该无条件支持吗?受了委屈,想要发泄情绪,想要被人安慰,也都是人之常情,他们难道不明白吗?为什么所有人都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就跟教训青少年的中年人一样。9 z# l" M/ C; ]. P
0 ?4 R" k9 J6 _! d5 F/ A
李飞不想理他们,之前那种挨个回复的心情也荡然无存,他察觉到心中的不忿似乎翻了倍,因为没有听到自己最想听到的话,更可恶的是,他虽不愿承认,但也知道,粉丝们的意见既中肯又现实,是苦口良药,只是他难以下咽而已。1 @# u4 I6 m; \+ _& V6 `9 E1 @2 T* n
2 {7 q! k9 {- A* J
一觉醒来,李飞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打开微博,看到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私信。- C+ q: E( B* N: l' [

# o1 U- Y5 F9 ?. W8 f! n9 C; ^, \3 u( f9 n0 J1 G/ ^2 y
! P! `% }/ C& j+ t! E6 q
粉丝
( m2 L$ X. i) R& H, q% e/ G% ~' i# k; e* k& p6 D# g; E
“我看你不像以前一样回复大家的评论,就专门发信来多说两句,我知道很多搞创作的人除了创作别的事都不在乎,但是我觉得,这也有一定限度,如果现在就把工作辞掉,风险过高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你真的做好自由创作的准备了吗?不是每个人都能把自己的时间管理好,你可以先试试在周末调配自己的时间。最后,真的不建议你在这个时候断掉自己的经济来源。”
& r9 F/ x. S' _& [8 c) `: s$ z5 `' b" S. W" f% l, T! G
按下“发送”之前,老黄又看了一眼自己的ID——我爱五仁月饼,他对这个ID没什么印象,毕竟自己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早已到了记不住琐事的年纪,发送完毕,他关掉微博,将手机放回了架子上。3 a: h3 g' z8 X  u0 V8 `9 j+ |
# b+ p" H- d/ |9 z
老黄此刻正站在一个银色金属架子面前,架子从上往下分为七排,每排放满20部手机,每部手机都和充电器相连,24小时一刻不停地运行着,它们中的大部分,自二手渠道收购以来,就没从架子上取下过,这是他的生意,也是他的全部投资。
5 L8 L' p' j/ ?4 K
$ b6 P" i, I* h4 r5 m) A: n' H老黄的工作室开在北京与河北相交的地方,距离那个无数人逐梦的大城市有将近两百公里的距离,工作室没有显眼的招牌,偶尔来个朋友都要在小区里转悠半天,周围的人也不知道老黄是做什么的,只是谣传他在卖粉。
4 |! a* ~; E! M1 ^3 c: @3 q( r$ j( l+ \; [1 b. C7 t
这是个有点危险的谣传,还把警察招来过,老黄都五十岁的人了,还得在警察面前立正挺胸,跟个小学生似的解释自己卖的不是白粉,也不是凉粉,而是粉丝,说到最后还把微博弄出来,演示给警察看,“瞧,就是这个数字”。2 ?" v' c  k  v! _0 g6 C: `& [: \
2 s" I, E) F3 \! a# P# _4 }
“整个数字就能卖钱?”老黄雇了三个人,都是自己的亲戚,他们都问过这个问题。
/ @6 F4 h, S9 `& h( Q
) r' X( {5 n$ l“数字当然能卖钱啊,谁还不是数字组成的,我,老黄,51岁,房子90平,小车5个座,活着不就是图个数目好看?”这是老黄的哲学,让自己的行当听起来不那么低级的哲学。
6 b/ E: z% F: O& ^- `! A" Z8 o( X( T/ W% k; {- x! n, A
老黄猜测跟自己做生意的人形形色色,毕竟他只和他们在网上联系,既没见过面,也没听过他们的声音,而只要会用表情和流行语,再不修边幅的老头也能伪装成清纯可人的高中女生。
5 l/ _0 G7 {( I( C" |
$ b( u+ Z, N( ?  l  M) t老黄入行很晚,早已过了这一行的淘金期,他听说在以前,卖一个月的粉丝就能挣几十万,卖的还是僵尸粉。现在不同了,价格不仅低到让人叹气,客户的要求也提高了许多,要能评论,能转发,能点赞,有自己的状态更新,如果被别人评论了,还要能及时回复,老黄跟人开玩笑说,我明明只是个卖僵尸粉的,他们却非要我提供人工智能。, u3 k, ]2 f/ q) V9 y
8 T) N  [$ K  a) X4 g& |) F! n9 v' B
玩笑归玩笑,生意还得照做,客户有需求,你不满足,别人就会去满足。老黄先是降价,便宜点卖,薄利总归多销,但也没能维持多久,那些指着发自拍想变身时尚博主的女孩们抱怨说,买的粉丝都跟死人似的,我发照片他们没反应,我10万粉丝评论只有个位数,看着多丢脸啊。老黄没办法,他的技术都跟别人买的,说白了就是利用微博的漏洞注册僵尸账号,批量生产,定向关注,一经售出,概不售后,毕竟他没有售后的能力。. n% `9 B( l  n. H, y

/ x! h# T# E- g) `, ]2 z没几个月,老黄的生意就开始萧条了,这年头,不管干啥都讲求互动,隔壁卖充气娃娃的都在卖能发声的款式,何况网络上的生意。自己开发,老黄没这个能力,他四处打电话找关系,终于联系上一个在北京某新闻网站做技术总监的老乡,听说他那有切实可用的人工智能技术。5 h4 N$ W' W% U
8 i- v+ ^* c% h" I0 S
老黄坐火车去了北京,把老乡约出来,吃了饭,洗了脚,终于弄明白,这位总监管理的是网站的评论部门,现在上网看新闻的人少了,都跑手机上去了,为了不让网站看起来太惨,所以新闻后面的评论都得自己生产,人工太贵,就上机器人,虽说是机器人,也不能每次都写一样的评论吧,关键字抓取,语义分析,人机互动,要做就做全套。2 J( N3 ]# n4 ~
) l" f8 k  w$ n8 x2 ~) u
“那,要是有人回复了机器人的评论,机器人会有反应吗?”老黄问。
0 g1 j2 w1 \& s3 A/ J: n% y8 _6 C# E" G6 P/ R  b( M
“当然有啊,这是我们最常用的功能,我给你看。”老乡摆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点开自家网站的评论区,“你看这里,这个id叫REX2017的,就是我们的机器人,后面是它跟网友的互动。”" q- D' x3 t1 `4 h$ K2 ~

3 N6 s! H8 A+ q+ S1 }5 b& b3 P; t: `/ @; l+ A老黄伸长脖子,只见老乡落指之处,网友在REX2017的评论后面回复了一句“你这个傻逼!”,再下一条,相隔不到三分钟,REX2017回复了网友:“你才是傻逼!”
" K# |4 W& E! z
' u& e" C9 C3 z( P“怎么样?”老乡挑高眉毛,“很智能吧?”; S4 \! [& |5 `6 P' }! }

+ _8 h4 H8 e) I+ v# S' |$ Z老黄有点吃不准,他不知道自己的客户是否需要僵尸粉骂他们是傻逼,但他没有别的选择,更高级的技术他联系不到,就算联系得到人家也不见得肯卖,就算人家肯卖他也不见得买得起,所以,好歹就是这个了。
8 C1 J3 q: r; T8 y( q& O( b
/ h! H* O- t9 W3 v- R# {“你看啊,我的生意跟你们不太一样,能不能根据我的,我的那个啥——”
$ u* L( O6 s2 z: n6 X  D; T' A7 ?- B% H& t, O& q
“使用场景?”
2 c+ c4 ]3 F* I: t$ c/ G
* [/ v) c8 [& ^4 @) \“对,根据我的使用场景做一些改良?”% W! C' ~: i& t7 J: E

5 x5 s3 F0 h" K* A/ [“没问题。”老乡做了个OK的手势。
7 }+ x: g9 e2 Z$ q4 ^+ L
5 E& S+ t- C, @- N' b% z) y所以,现在老黄也能卖高级的僵尸粉了,他卖出去的粉丝,会评论,会转发,会点赞,也会跟网友互动,如果网友对它们说,“你这个僵尸粉!”,它们会立即反驳:“你才是僵尸粉!”
  d2 ^% v: S5 e+ z0 B" u* W1 V
$ f. O$ h/ N1 A; ~% A; F" K2 F
( v( L( B( Z- \8 q" E* b" h( j% @; @3 q6 D& l
老黄三年前没了儿子,儿子在北京追求他的音乐梦想,想成为拥有亿万粉丝的天皇巨星,还要在工人体育场开演唱会,打死都不肯回老家工作。一年两年老黄还能容忍,日子久了,两口子都开始着急,又听说北京物价高,音乐圈的水更是深不见底,三天两头就冒出几个吸毒的,老黄给儿子打电话,骂了几次就再也打不通了,发短信,苦口婆心几百字,儿子都置之不理,闹到最后,老黄便撂了狠话,你要不回来,就断绝父子关系,儿子很干脆,那断吧,我不会再找你要钱了。父子都是倔脾气,这一断就是一年,再见面的时候,儿子已经在太平间了,说是自杀,混不出头就死,有些人只是嘴上说说,有些却当成了正常的逻辑。老黄给儿子收了尸,单子上与死者关系一栏里,他填的是“父子”。
* a) l' \* b0 |( l0 f2 X$ k
; e4 W7 {1 ~" t9 r老黄没什么爱好,跟人学过钓鱼,花了几千块购置装备,到鱼塘坐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折价卖给同伴,也在小区跟老头们下过象棋,输急眼掀了人家的棋盘,到头来,他什么爱好也没养成,成天坐在电脑前,一边监督亲戚们工作,一边看看新闻,玩玩纸牌,就能打发一天。5 C/ W' d4 i0 C5 q& D3 o9 F& L. J
% b* X% ]" @7 ^$ C, ]1 O0 M' |% y
他最近找到些乐子,就是关注自己的客户——那些从他这买了粉丝作为“启动资本”的年轻人们——一有闲工夫,他就从架子上取一部手机,通过僵尸粉的微博,看客户们发布的内容,有自拍,有笑话,有产品广告,有宠物犯傻,还有各种他看不出乐趣的文章和游戏,遇到不错的,他也会评论,说几句恭维话,他私下吹嘘,这一行里没人比他服务更好,不信出去打听,哪有老板亲自扮演僵尸粉给人捧场的。/ F& y& r) W8 `. {+ q

. i; G5 v9 m1 t7 p5 y( t可惜,从来没人回复他的评论。  z# h/ m; |: J
# O' a0 e4 Z9 l, u/ S! s# i
有一次,老黄实在按捺不在好奇心,趁着谈价钱的机会,跟一个客户多聊了两句。
( I, U0 P  {- U. Y9 D4 p) ]* y7 ^; r; _0 n
“你为啥要买这么多?”8 {. V0 p6 e& r% h% h1 T
6 Z  t0 a3 p7 [/ L
“你还管这个?”4 J, n, \% z5 H

2 ~  q# L3 N2 a' z) \“调查一下,好精准营销嘛。”/ x2 l% G3 p3 @4 E9 b2 U
& c7 t4 [) `9 l
“看起来红嘛,人都喜欢关注红了的人。”
& d# J  Q: d- g8 b) b" c
+ R2 k4 {/ e8 N看起来红?儿子当年的死是不是就因为他没红?如果他也有几十上百万的僵尸粉,是不是就不会寻短见了?老黄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H) J' h7 n1 p7 L$ f

+ M' v. ?7 D$ u; _! o6 X“那要是有一个真粉丝,和一万个假粉丝,你选哪个?”老黄突然想到一个哲学问题。
; C" r0 z3 o: A0 G8 A( \  `- C; h( U& M! L( h3 r8 o
“哪个多选哪个啦,老板,再便宜点嘛。”
" U+ }2 Y) V, p" M' n
+ r% Q) N4 i3 |* c/ }1 p; L“这已经是业内最低价了,亲。”
' U- l1 X7 B6 J7 b: L2 G
# y5 B* ^/ c1 n4 D4 ?2 D" o这当然不是业内最低价,老黄听说了,有些工作室已经搬去了印度,那边租房便宜,人力成本又低,就算把单价压到国内一半都还有得赚。老黄不想跑那么远,他没有挣大钱的雄心壮志,只求存点养老钱,他就心满意足了。不过现在物价涨得快,据说经济又在下行,要想实现目标,他的生意还得更进一步才行。1 M; h' Z7 ]1 H$ ]3 X+ [+ H
" K$ @8 `& V: H1 @
“你对我们的产品有什么改进建议吗?”这是他常跟客户聊的话题。; n2 ^5 P3 s3 Y6 T5 J% v+ A8 V! R
* @( H/ H# o7 Q2 f2 ?! k, b
大部分人不会理他,付完钱就下线消失,再无联络,仿佛老黄做的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生意。
% F, @$ b4 L: Z6 O+ ]( N6 F
3 Q# ]! X1 F8 A8 G0 S- m% m当然,愿意帮助行业进步的人还是有的。
9 C& i  M, p' J9 v& d3 N
4 G9 T/ r" S" c# r7 F4 f“你们能给僵尸粉冲会员吗,ID后面有会员标志看起来就真实多啦。”
0 w' _. o* E8 T: m. x% g# }
* w9 w+ A% M! [" O“他们可以主动宣传我吗,我不发微博的时候,他们就到那些热门微博底下宣传我,应该蛮有效果的。”- A. N8 K' f. B

8 z, V3 J! m( f2 j" a“他们会帮我骂人吗?我写时评,经常被喷子喷,我自己当然不能跟他们对喷啦,掉价嘛。但其实我还挺想问候他们的,你们家的粉丝能代劳吗?”3 L( f: R& f& |, `5 l* m4 T% a4 X
$ P/ H* W$ e# P$ Z1 o
凡此种种需求,老黄都一一记下,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产品经理,却有一颗产品经理的心,整天琢磨着怎么满足自己的客户,又如何在满足的过程中名正言顺地挣更多的钱。
. {3 L! _& E, K; g( e) n
% i# _! R4 E6 ?% M7 B( f他想到了一个主意。1 y- D7 V) G: P$ x
* C# ]( ~3 Y, v  k" }2 o4 c
“各位新老主顾,本工作室正式推出‘精英粉丝’业务,首批限量100名精英粉丝,精英粉丝有头像,有手工注册的ID,有会员标志,有三到四周一个周期的更新频率,他们可以主动发布与客户相关的微博,也会到热门微博下为客户宣传,所有的评论内容都言之有物,并可根据情况与其他真实粉丝进行互动。10个起售。”: u4 A3 J+ X1 r& _' m7 Q

( W9 V8 }8 M- s  g) [这个产品远比10万僵尸粉吸引人,因为一个挂着10万僵尸粉却没几条评论的微博不仅尴尬,还会被认为是爱慕虚荣,但是,如果在10万僵尸粉里面安排100个精英,效果就完全不同了,他们会从乏味的散沙变成欢腾的泥石流。
: N) ?* a2 A9 E1 n; h, ]
1 X( A- c2 ]: L, x6 b, w' ?果不其然,精英粉丝一经推出,每天都能接到订单,客户们一开始还将信将疑,买了10个试试,使用之后纷纷感叹科学昌明,全都买满100个,要不是老黄事先限制接单数量,别说100个,10000个也打不住。
# B% x6 {/ h. s% A  _- o+ l( W0 ^8 b" k# `# ?
客户们都奇怪这么好的生意,老黄为什么要限量,这年头卖个僵尸粉也搞饥饿营销吗?老黄并不回答,只回复深藏不露的表情。4 Z: L& s3 A  k0 k" k$ m+ ~: q
) a) [' T1 v. ~' i1 c; v' z
在老黄的客户里面,有一个稍显特别,特别之处有二:第一,这人的粉丝不是自己买的,而是别人买来送给他的,100个精英粉丝,他自己估计并不知情,以精英粉丝的伪装能力,他多半也难以看破;第二,这人是个玩音乐的,自弹自唱,有时候,老黄会想,儿子当年是不是也会这样唱歌,歌词是不是也这样晦涩难懂,虽然他并未真正见过。
  }2 n  n" B8 U7 {$ j
- u9 V3 x9 |8 S# q  L( a老黄不知道儿子有没有微博,他也不认识儿子在北京的任何朋友,听官方说,微博里有几亿个账号,想在这上面父子相认,恐怕比人鬼重逢还要难。, b3 W$ U" b; h/ j8 X# Q2 v
* U: j0 M9 p$ c3 n! M
那个特别的客户叫“排气管”,头像是一个低头抱着吉他的年轻人,老黄无从得知他名字的用意,从他发布的信息来看,他应该是在一间快餐厅工作,工作得并不如意,批评和罚款都是家常便饭,这倒不难想象,老黄知道,心里装着艺术的年轻人都会有点棱角。' u" V6 ^6 X0 G$ v' }, I

1 c4 g5 ?% t4 y2 u4 X老黄认为排气管是个很争气的年轻人,因为就在精英粉丝们出动的当天,他就上传了一个新的视频,内容是一首歌,他坐在镜头前自弹自唱,画质和音质都不太好,估计是用手机拍的,他身后是一扇窗户,能看到路灯的灯光,想必就是他的卧室,视频没有任何修饰,甚至还能听到外面的汽车喇叭声。这视频明明跟“精致”全不搭边,却被排气管形容为“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作品”。5 a4 J$ Y8 V) K1 q+ {. t: v3 n
' p5 R& O$ l( w* H; u" u
老黄听不太懂他在唱什么,“火车”为什么“飞过平流层”,“鲸鱼”怎么又“撞上了木星”,他不理解这之间的逻辑,不过这对他来说都是常有的事,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不理解,更何况其他。
0 W8 V$ W7 G( l1 z$ a1 ?' q
# z! e6 T) o) N/ w8 b; H3 [老黄喜欢看排气管的微博,看他时不时发几句不明其意的句子,或者在快餐厅的见闻。对老黄来说,看其他客户的微博是工作,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看排气管的,则更像一种纯粹的关心,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在意这个年轻人的变化,希望看到他摆脱被他形容为“泥沼”的境地,去往更为自由的境界。
6 T$ B8 v  l: k! `% T  O6 \& }8 g$ B" k
. J! N: u# k6 p& q2 a6 F2 y$ |( R' V( U# a或许正因为如此,老黄才会在看到排气管决定辞职时那么着急,生怕他一时冲动把自己弄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老黄以不同的身份给他留言,用了不同的语气,不同的态度,有些看起来像是懵懂无知的学生,有些则更像他自己——一个吃过亏,摔过跟头,也失去过的过来人。
' J/ Q4 ~% [( B; r$ e4 o2 f/ C8 M( w, `) r, Y( Z
“小哥哥别冲动呀,咱先忍一手哈!”( z: t" d, B) F% x: }' v' b

2 Y( {' J3 Z7 @2 F“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年轻人,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以为就算口袋里没钱老子也能闯出个名堂,出去混一圈发现没钱还真不行,你要想清楚。”
2 ?; h) M/ j$ a! @7 z2 w4 d- g1 l7 a) ]$ ]
“领导嘛,越小的领导越把自己当回事,你要真辞了,他还觉得是自己本事大呢。”9 g9 {) {, W: p( i

% ]7 Y% W: N* z1 E- Z“你存够钱了?存的钱能吃几天?你真的想清楚了?”
4 Y' X7 I1 R/ Q9 r* _) ?. t
  `* A( S4 T# t& l9 q, T6 G- v老黄自认不是一个鸡婆的人,但他发现自己竟然一口气写了七十多条评论。  j4 m0 }  M" [0 ]# E3 I

4 D4 J7 Y4 }3 N5 p) r排气管没有回复任何一个粉丝的评论,这和他以往的表现不太一样,老黄断定他没有发现粉丝们的身份,一个满脑子梦想连能不能吃饱饭都不琢磨的人没那么心思缜密,所以,老黄发了一条私信,这是他第一次给人发除“卖粉广告”之外的私信,因为他担心年轻人干傻事。: s, R6 n1 Y% ?

, @7 y8 f# M  u' f4 M8 H可惜,年轻人似乎没有领受他的好意,因为发去私信的当天晚上,老黄看见排气管又更新了一条微博:: E% a; w: V% E5 v5 h
$ }* e2 C$ ?; s3 D
“这三年来,我写了七首歌,为了答谢各位的支持,我决定于8月30日晚8点在东牌后巷的1718酒吧举办我的第一次公开演出,希望到时能见到你们。”
+ Q8 G, B7 ^/ U/ C# i& E5 f2 Q  r% ?  |
" `. E& G. N# W& u/ j& N: P/ G
; M! n! o+ e, c
酒保6 U+ W$ z3 g" d

& L. R3 {. y( F自从在酒吧上班,Mila就一直想知道,酒吧名字里的1718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开始以为是年代,上网查过发现1718年平平无奇,没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更别提跟喝酒有关,后来又怀疑是老板的身份证后四位,虽然这显得有点傻,但还算合理,直到她终于有机会看到老板的身份证号码,才发现并非如此。1 Q# o" e7 Q9 V0 k% n1 J
0 t) K( s' V3 e: L% ?; j
那是三天前,老板整理了所有跟酒吧有关的注册资料,对员工们说,酒吧要关门了,只营业到这个月底,请各位早做打算。
8 F7 i2 q) L4 p/ O8 ?8 V( E7 c& F+ r" p( X, Y7 g
Mila对1718很有感情,甚至连英文名都是来这后才起的,因为老板跟她说,咱这是卖洋酒的酒吧,你起个洋名会显得专业些,Mila不置可否,但她只是个学徒工,老板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 f* D. I6 d' W- I0 Q
& X8 h8 k" C! k- G6 N4 P
Mila从服务员做起,负责给客人介绍不同的酒水,把名字叫对,把口感和产地说准确,再加上一些喝酒的趣闻轶事,保持热情和笑脸,做到这些,她就称得上是行业精英了。* ~  c/ j3 }0 I3 M& u" d
# n+ }. _! ~+ I+ M
但她并不满足于此,她想去吧台里调酒,勾兑不同颜色的液体,让冰块在雪克壶里碰撞出欢快的节奏,调制出一杯杯夺人心魄的鸡尾酒,最后潇洒地在杯口挂上一支小雨伞。" O/ N, O1 S+ Q& ]7 G3 B. x9 Y* x  @; E

1 Z$ Y( d! N- Y% `2 ?; L服务员怎么能去调酒呢,何况酒吧里有正牌的酒保,所以Mila也就是想想而已,并没有跟老板提过,充其量在工作之余悄悄看书,悄悄练习。  ?  a) X) H5 w/ D. _% w
% }* i* w  R: C, ]& P* O' O
酒吧的生意很冷清,因为地段不好,这边早已进入拆迁期,却迟迟没有动工,附近的居民搬走大半,除了晚上有下班人群在此借道外,基本没什么客流。生意萧条至此,最先坐不住的是酒保,毕竟他有一技在身,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他干净利落地办妥了手续,临走前给每个人都调了一杯鸡尾酒作为礼物,老板的玛格丽特喝了一半,厨师把干马提尼端在手中,一口都没喝,Mila拿到一杯长岛冰茶,她知道这酒看似人畜无害,其实后劲十足,也就一口一口地慢慢细品,喝到有点上头的时候,她看见酒保掏出吧台的钥匙,和老板交换眼神之后,郑重其事地放进了她的手心。2 w/ ^' @* _1 {2 W8 n: S
1 ]& r% a  p6 i3 G; b- D0 R
“交给你啦,好好干。”: `! ?0 m4 g& P' W  t

2 y+ ?/ a  m5 n& j( I& @“也算后继有人呐。”老板低垂眼皮,望着杯底。
7 {+ ~! N) B, L6 @; W6 W
* N. j: F% \9 S( D) C0 Q! Y# L% H8 cMila觉得他们早有预谋,自己偷学调酒的事恐怕早已成了公开的秘密,直到后来,老板说酒吧要关门,她才回味过来,老板同意她来调酒,也没做出任何招聘新酒保的姿态,大概是因为他早就做好了歇业的打算,既然都快关门了,用一个新手来充充门面也算合情合理。4 [  \& U% u( D1 x$ c6 `

2 P8 D) {" n/ Q2 a对于这一点,Mila其实是有点生气的,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唯一把1718当回事的人,她亲手在小黑板上写“今日推荐”,勤勤恳恳地练习调酒技术,甚至还尝试着调出一种新口味的鸡尾酒,在别人眼中,原来都只是在为1718送终而已。8 K( c& O0 B3 }$ Y# L( `* k9 F; s+ [

4 e8 }) ^* B$ ]5 k$ D/ SMila站在吧台后面,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酒吧,想象着月底大门紧闭的样子,不禁悲从中来,就在她想低头哭一会儿的时候,那个背着吉他的年轻人走了进来。8 f3 `& A. q7 D4 i6 m

5 i* V; z! o0 w# B' ~“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这能驻唱吗?”" }: n' t, z) ^4 S/ B! `
0 d3 W3 C1 q0 ~* t# b. [# g
( f; X& W# W$ T( V: f

! L" H) Q+ k( ~5 v; Q  e他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李飞,普通得让人记不住,不过他说自己唱歌的时候就不叫李飞了,叫排气管。: d6 O$ |: e! d4 Q2 _0 U# y$ j
7 k9 ]+ Y2 H, M* Z
“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Mila问。
# ]0 S: L2 U1 T5 o: W
) d2 F% I( L  G6 q“我小时候在班上唱歌,那时候是变声期,大家说我声音难听,像排气管。”2 I. n# p) E3 l* i# q+ w# L
! F3 x  d. f3 `0 O
“难得你记到现在。”& P! y3 z" I* v, a) S/ `
$ V- }+ n# }8 c
“你叫什么?”李飞问。/ C% V: c" P! ^' B1 P3 b
# p, t+ w, U! w  q% Z0 w
“Mila。”
" Q6 U) K! T, }& B' j
; C" z  a* b9 q+ f“你留过学?”
: W, m6 v  M" D: _0 [; b
) A1 v: [" N1 W  i: v+ b, Q5 vMila摇头笑笑,“自己起的,老板说用英文名显得专业。”
9 n' e1 y! {+ U% h
5 v$ q$ l$ K/ B1 h2 R“我们餐厅就没这么多讲究。”
9 e4 }- [& Y2 t0 @8 U7 D9 L. e9 }1 w% C+ r6 _
“你在餐厅工作?”
2 z2 A' ]# D0 F9 E% j2 v& u7 Z2 w# t* J* Y  Q  R
“就巷子口那个。”5 T0 ~( c; @  _) o

6 {( o2 A' V7 N# K  W3 }6 F/ m3 e趁着请示老板的工夫,Mila和李飞聊了几句,她说酒吧生意很差,大部分时候都只有两三个客人,而且我们只营业到月底,肯定没法给你驻唱费的,李飞说没钱也没关系,客人少更好,我都是唱自己写的歌,唱得也一般,人多了我会不好意思。8 ^0 N+ ]5 S: @/ |, g' _
4 h. u* l5 Y. q# ?6 q0 \; L* u; m+ I
Mila看李飞也是个妙人,明明从上到下都内敛含蓄,偏偏要做驻唱这种抛头露面的事。老板的回复不出Mila所料,他同意驻唱,但不会付驻唱费,也不会添置任何设备,当然,客人要是愿意给赏钱,酒吧也不参与分成,对于一间即将歇业的酒吧来说,这个条件并不过分。2 X6 n/ ?- s8 l' r0 q# o+ X

- e. b! ^# T$ q0 a" K+ r9 W$ P从那天起,李飞开始在1718唱歌,Mila留意过他出现的时间,晚上七点半,这大概是他下班的时刻,他会花一刻钟调好音,一般第一首歌都唱得不太好,或许是他太紧张,即便酒吧里没几个人,没人留意他,他也很难迅速进入状态。/ {2 |; X/ g4 @
1 g. p3 g5 w# ?& a* ?2 `! Q" ?
“你太拘束了。”演唱间隙,Mila给李飞送上一杯水。
2 ~1 Z) A9 s7 N4 X5 [0 x. [7 }9 K* C# \' @9 M5 `) L
“你也一样啊,我看你刚才酒都洒了。”李飞笑着说。3 A: M& b( n. _
0 c" U# U( G/ J  c4 A' ?! c
“你看见了?”Mila涨红了脸。“我那不是拘束,我是不熟练,我又不是专业的。”
6 |5 w& H% w2 Y; B2 l# B" h& ~
, B3 f) D2 q0 F6 q“你觉得我是专业的?”* O% F4 Z) y) w/ H

/ C& r% F  Z+ q3 B/ d“进入状态之后还是挺专业的,不管是弹啊还是唱啊,都挺像那么回事的。”( h+ J% }: z0 Z

7 s( V8 `* R  w" N, H“真的吗?”李飞的眼睛亮了起来。6 p4 v( Q8 @1 h0 Q: P# a
. u& T0 d5 z" _" e
Mila不知道自己说得是否正确,毕竟她从没去过演唱会,不清楚真正的歌手在舞台上是怎么个表现,但她倒是很满意这样说的效果——或许是受到夸奖的缘故,李飞立刻就放得开一些了,不再像之前一样偶尔还会破音。
2 D; V+ _3 X3 j+ u. Y, Q% l+ T  U; A- @% F$ G2 h% l
这是个需要鼓励的人,Mila在心里判断。- D7 m) T- z; r4 I$ E6 k

$ U7 ?# U+ K, D& Y$ K- i: e( H' h在1718唱到一周的时候,李飞终于挣到了钱——一对住在附近的中年夫妻给了他一百块钱。
% R/ i! R6 O% c, P! y2 S- N! t' }1 x0 B7 I/ B
“恭喜你啊,大明星。”Mila在吧台后擦着酒杯,酒吧里已经没有客人了,晚上9点,闹市酒吧的黄金营业时间,却是1718关门打烊的时候。% D: i# {* Q6 k8 B/ C) y& X3 p

) G* q; q' ?5 Z* R, W7 e9 E李飞把那100块钱放在吧台上,“给我调杯酒。”
; L1 Y! ]7 R% s1 R  d
3 U* U$ v* R+ E5 F: e- A“好不容易挣的钱,不省着点?”- R, [6 k/ J7 U" N# j. T$ `
  _: G+ q: @$ q# x
“就因为挣得不容易,才要花在你这。”
+ D% V* |. |1 B" U  k$ ?& M! ]7 n5 H& P- I
“好啊,想喝什么?”# w( W: v; s$ N+ e( \; |
& L* ~% W( [4 B1 A' N- A4 ^: z6 |
“你推荐一个?”: s. D' q: H3 z  |  q
# Y) w, C' ^) E, t0 }& H8 Q
“那你等着。”: k4 Q: }' U& z& P& l2 Y. W& r

9 A  ]& Q, {% ^% [  V" T! xMila开始忙活,吧台内的陈设她很熟悉,每种酒放在什么位置也都按她的习惯重新归置过,这半个月的客人很少,个个都是熟客,每个人什么口味她一清二楚,看到他们进门她就可以开始准备,唯独每天都来的李飞她不太了解,因为他除了喝水之外,从未点过任何带味道的饮品。
2 R& a5 m: i! k
# x- j% l1 q- @7 K5 d. `“给你多加一些琴酒。”
. ~7 u2 {0 H% j% ~- n$ a* i( Z
, f& Q5 z! O) z. l“为什么?”
4 e& F0 C9 N; Q) ?$ j: o! |
2 ?9 U" ^7 V7 @“你看这名字,一听就跟音乐有关。”
. K& Y& Q/ c7 u) }
6 J! t4 J; p( c  Z  F' q1 u李飞被Mila的笑话逗笑,“好,你怎么说都行。”
- r( M8 v% q( S: R* C
/ Z4 g5 B1 f) i“然后是樱桃白兰地,柠檬汁……”Mila用水果刀迅速切下一片柠檬,慌乱中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她突然意识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近距离地看她调酒,此刻的场景仿佛将昨晚颠倒,那时候,酒吧里也已散场,李飞在唱最后一首歌,她倚靠在吧台边上,安静地听他唱完,歌词里还是那些他常用的意象,“喧嚣河岸”,“未语红颜”……她回想这首歌,回想它的旋律,手中摇晃的雪克壶情不自禁地跟上它的节奏,冰块撞击内壁,发出韵味独特的“沙沙”声。
4 J: r+ t) e( n; z  \( Z0 Y: p5 A$ e+ U# c+ i
最终的成品是浅红色的液体,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只有浮在表层的零星泡沫。+ Y& R1 v( [' Z- o* }5 t  r( Y

2 g% I2 ~# d/ [; a8 N“呀,好象失败了。”Mila拍了拍脑门。% [5 j6 Z! z9 @& ^

9 V# i7 U0 s9 Q2 j# e: g- s! Z“不是挺好的吗?”
% L( y5 y$ k) [; l- M+ {
" K0 @) W& \& [: \* f  O; k“我其实是想一点泡沫都没有的,功夫没到家啊。”
3 c/ K" ^: V$ L0 {7 e1 a
0 C' ~1 D8 W1 _' {- n  S“我尝尝。”李飞抿了一口,“嗯!很不错!”
  m; i! |) }- N/ b) e0 z; |# X8 [
% P- T. |( M* E6 I; N: h2 t虽然知道李飞很少喝酒,他对酒的评价大概也就是和自己对音乐的评价一个水准,但Mila还是打心底里觉得高兴,她顺手从架子上取下一只杯子,“给我也倒点!”
0 T1 x% d; V9 f  ]* n* V# C# e! {
“有我在是不是更好了?”
7 j! `2 c% {" S3 C* B! }0 \3 b/ V6 b) }
“什么?”Mila没明白他的意思。
. K2 F6 a4 R% L. {( ^# T" I$ x5 v( a$ }  ?4 q
“我是说有了驻唱歌手,就更像酒吧了。”
$ H' I2 D  W0 I
' ]2 e/ j- A$ e( b“那是,毕竟您是专业的。”1 U# |$ t9 b3 V, i
1 e1 i& d' p5 Q& G: Q- r! E0 ~, v1 x
  i, |5 O( W  f  O% R9 T
& d. |/ i: d7 G
起床之后,Mila开始回想昨晚她和李飞聊了什么,大部分话题稀松平常,都是陌生北漂间常说的那些,你从哪儿来,来多久了,对北京什么感觉,家里有没有催你回去,间或引出各自刚来京城时遭遇的种种趣事,喝得多一点了,自然会再聊些更高级的话题,你想在这走到哪一步,不管是感情还是事业。
% f- d. f8 d9 g+ E/ `& ~! N
, K7 y4 u- n* p* a( @/ V' EMila说她想做调酒师,这里不开了,就去别的地方,后海,三里屯,哪儿都行,正经找个师父,正经学几年,要是能攒下钱,将来就回老家开个小酒吧,当老板娘。
& }5 D+ m' q: ]$ p
9 j& ^* Y& C7 i* Z" O$ z她觉得自己的梦想并不容易实现,一是很难攒下钱,二是老家的人还是更喜欢喝茶,一边喝茶一边打麻将,要是让他们喝鸡尾酒,估计会有很多诈胡。  L$ u9 l' A7 d& w% ]3 \% I- @

/ H6 a& p+ g; `3 `) K- X' G4 N相比之下,Mila觉得还是李飞的梦想更远一些,他想做歌手,却生性容易紧张,两三个人还好,面前要是站了几十上百个人,恐怕连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Mila建议他把歌录下来发到网上,网上好出名,而且也不用直接面对听众,李飞说他早就在微博上发布作品了,可惜都是石沉大海,一边说着还一边把手机拿出来,展示他门可罗雀的微博页面。
9 k& [! P  A, `2 f& ]
- y  V/ a1 }! \* @3 ?8 z“还是没天分呐。”李飞说。
; q; j; Z* J" s" N4 z
  A) Q1 D: _) ^“我觉得挺好的呀。”6 a. c3 f& }/ U& d" z
$ `: `( N/ S) v. @3 }
“你一个人觉得好有什么用?”& |7 ~7 r, v3 Y/ w6 s( u2 Y0 o6 c
! M6 C( y5 u6 G/ X* D& G6 G2 P
“那你要多少个人觉得好?”
0 ~$ a# j( D) e( F4 u! n7 M
( M, S% W3 Q! W8 J3 c$ V6 O李飞喝干酒杯里的最后一滴,擦擦嘴,“至少也要一百个吧。”
; b2 Z8 i6 `3 V1 r% j
+ @3 w7 \# W+ F" g, Z1 X回想到这里的时候,Mila终于明白自己的账单是怎么回事了,那个姓黄的收款人,是的,昨晚她昏昏沉沉地回到家,昏昏沉沉地洗漱完毕,昏昏沉沉地关注了李飞的微博,浏览他那些乏味又莫名的内容,终于决定给他买100个粉丝,100个卖家自称是高级人工智能的精英粉丝。+ ~/ y* g, L/ e  E
/ ~; z! `& C: x" J8 R3 A( J! E
她按亮手机,微博仍然停留在李飞的页面上,排气管1994,他前一晚上传了新的音乐视频,也不知他忙活到了几点,果然,有点赞,有转发,有评论,Mila慌忙点开,一边祈祷千万别是什么惹人发笑的内容,直到她惴惴不安地看下来,发现每一条评论看起来都很正常,粉丝的头像、会员标志也一应俱全,这才安下心来。( f7 m3 R6 {$ B$ u

$ x. q- X9 y; u  x/ o- O! {' b" \Mila看得出李飞的变化,毕竟需要鼓励的人往往都很单纯,他一下班就跑到1718来,自顾自地唱歌,哪怕无人在意,甚至有人翻白眼他也照样我行我素,仿佛那100个粉丝就能给他莫大勇气似的。3 p) e' Y4 e3 C8 W* U

2 v7 l' r  \% _, i  }( t' `; T* f- O& r如果是这样,似乎也不错,100个照着程序运行的僵尸粉,支撑一个没天分又害羞的人追寻自己的梦想,Mila听着李飞的歌声,摇晃着手里的雪克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2 G6 k0 q5 e) K
4 T5 c7 f- u5 j  ?9 R
4 Y, l0 A( e, ?
% b. f% Y# w( J) l
这种想法只持续了一周,一周之后,李飞告诉Mila,他要开演唱会。6 R4 X( r# U. k/ ^1 t$ Z
) w: f9 @) `+ ]) E! \0 c; v  s
“演唱会?在工体吗?”Mila开玩笑说。  V5 N% _$ C. }0 f- ^. R& Z5 @

- O$ _* s5 ~* c7 W( n! n“你们这能装100个人吗?”
7 z& h4 k" V3 `' m/ }
5 M! D8 m. i8 s听到100这个数字,Mila连连摆手,“不能不能不能,肯定不能!”
/ E: p; W: P" s7 d3 J# Q2 F
1 L% ~, t# l; m8 L: y1 Q9 J' \李飞扫视四周,“是有点小……不过,其实也不会来100个人那么多,我估计大概会来50个人。”1 j: K3 h2 L% F1 R7 |  _
0 O' U  L% U, A  v- E
50个人?这个概率是怎么算出来的?Mila生怕自己的慌张被李飞看出来,“你上哪儿找50个听众?我们这都没生意了,这周末就关门了。”
/ U, r. G( O. L  @4 A1 f; B# H. F/ s/ B0 H7 x8 b7 ~2 y$ l
“30号还开着吗?”+ z! S8 ]) W2 J: F

1 h; E' r7 s8 {; N, y( m“还开着,但是——”
0 P, d$ H1 g" t& r6 |2 O4 L/ K' a2 Y$ F0 f4 ^9 ^0 i# ~
“还开着就行,”李飞拿出了钱包,“这是包场的预付款,你数数。”
% O# e+ n- B: E; a. n
& m( N) D$ {' c( w7 W不用数Mila也知道,这已经比酒吧每天的流水要多了,“你别开玩笑,钱是这么花的吗,你等等吧,等粉丝多一些了,会有人帮你开演唱会的。”
9 d* l& q7 q0 [8 K+ U' e3 @; z
- Z$ J3 |! ~6 x! S, U李飞没有理会Mila的劝阻,他执意把钱塞进女孩手里,“30号晚上8点,记着啊,把酒水准备好。”2 ?" R& s, V$ d

! j/ u* ~+ X3 D+ M“喂,你等等,我还得跟老板报告呢——”) ~5 q2 k- ]9 ?' f  j9 N

  b+ E; g6 S# {; Z& ?: C1 t4 U' S李飞没听Mila讲完,转身走了。" {3 }% T3 j* T) W* P9 U

5 m4 x5 t$ j* D1 M6 G7 }. V4 B所谓向老板报告只是借口,对他来说,行将就木的酒吧闲着也是闲着,能挣场地费,又能处理掉剩下的酒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Mila真正担心的是那100个并不存在的马屁精,他们怎么可能赶到现场来为李飞喝采呢?酒吧每天都在接近死亡,几个月来她也已经伤过心了,好不容易平复心情,接受现实,没想到又来这一出。: F/ `1 ]" U$ f+ D& k

1 l& ~# y4 V7 Z- @  F9 D& q“对,就是那个驻唱歌手。”Mila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老板不会同意。; M! s: q5 f5 ~3 @1 v( p
& q) G2 q$ ^' ^5 `7 t# N* W$ ?  I
“小子还挺有想法,他带多少人来?”4 u/ Q" O. x  ]0 [! u1 y* Q

5 z' o- y) x1 ^Mila迟疑了一下,不想说实话,也不想撒谎,“我不知道。”
1 }" v, s4 v; h! \- A# f0 G9 z* \% k; d0 K; a9 Z' X
“不知道?那算了,30号最后一天,我把剩下的酒处理给别家,早点收拾干净退租。”
8 q3 s2 E- u- ~+ d6 u) T: S8 Q0 p  }
) C( O6 R0 y, K" J  U. oMila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消息,该不该立刻告诉李飞,让他暂时放下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已经看了他的微博,他想辞职,他要办演出,后面的评论是一如既往的精英风格,粉丝们让他对辞职保持冷静,同时又对他的演出抱有热情,仿佛这是两件毫无相干的事情一样,全然看不出他孤注一掷的风险所在,对啊,他们只是僵尸粉而已,又怎么体会得到其中的滋味呢?9 E! Q& y2 ^% D5 o  M& }

7 j8 w/ T& O5 b  @& A( R) `到了晚上,李飞来得比往常迟很多,也没有带吉他,他像一个普通客人一样坐到吧台边,愣愣地盯着Mila,盯得她心里发毛:难道他知道了?
, W5 L& a6 u7 _' X4 \' i; d1 Y
) |( k; ^1 g. I! q* {“我把我写的歌发给唱片公司了。”
6 ?1 P# s, {; R/ s! j& M* V7 x6 l/ I& S4 Q" c8 ~2 C
Mila松了一口气,“好事呀,哪家?”9 T$ E( c) Z& _8 f, e
& l& v/ J9 x* a6 k
“很多家。”
, n! S) j1 v6 B8 z" A( h8 s, j$ O# }- X
“他们怎么说?”
1 G: o/ A( I7 y, M! @2 s( _$ r. Y; u( J' E- z# m
“只有一家回复了我。”李飞拿出手机,打开邮箱,“你自己看吧。”
; k- M7 I! `6 ], O7 n& [5 l; N
& p: G9 s5 f- g( c9 q$ XMila从未想过有人说话可以如此直接,就算是隔着网络,无法见面,这样的言辞也太伤人自尊,整封邮件只有两百来字,她来回看了三遍,还是不敢相信这是一家唱片公司会说的话。- N0 H7 y$ `4 ^. C

& ?0 e' Q7 d3 e* r. |5 R“什么叫没有天赋,又不够土,这不是侮辱人吗?”
! i; N9 |; T+ ~1 q
% ^. j$ w" ]# L; ~: j$ s5 R李飞苦笑一下,“人家说的也是事实。”
3 s5 {8 g  w) f# V0 F6 Y6 o2 |% L- ]% m2 ?  |  W
“什么事实,他又知道什么了,他听你唱过几首歌?”- e8 s4 h% Q5 z
" j: U* `0 q- O! U
“人家是专业的。”
- ?- z  G8 k( e* m7 G9 R; J' X" O6 ?  \2 O
“你也是专业的呀,现在已经很专业了。”
! X  |7 T: @% S0 y- x3 ~
' a* u8 E; F$ M“不说这个了。你跟老板说了吧,他怎么说?”: s8 n7 U6 K3 ^

  ^% p: P2 `: h0 h4 c* S: D“他说可以。”Mila脱口而出。# R# `- [7 E5 M- E
1 B; b- Q9 l' P) ~# R
7 h1 x) C, g! s! j

* G- r  H& {0 }* s! g6 j% R你好,我(们)是你的粉丝& b, r* S! o- g# U# V0 O3 D

# y$ H0 a7 r# _9 `  LMila觉得自己的专业变成了撒谎,她跟李飞说了“可以”,就得再去跟老板谈条件,承诺说演唱会有100个人报名,剩下的酒水都能处理掉,这样的结果自然两边讨好,唯一不被讨好的人是Mila。
" y& i9 \% C8 t6 }, w8 t, A. r1 t$ ^' @( M" n6 p$ W
她上哪儿找100个客人去?# |0 a9 _) E! n+ `. c  \6 ?; X
. `2 e* ~" g% ^0 D3 ^0 _3 I
小黑板上的“今日推荐”变成了“新晋歌手排气管首场个人演唱会”,再加上全场7折的酒水优惠,让1718成了这条越发冷清的巷子里,最引人瞩目的焦点,即便如此,到了晚上7点半的时候,酒吧也只坐了不到二十个人,他们三五成群,一边喝酒一边聊着各自的话题,对在台上调音的李飞没有任何兴趣。
7 [" g% B$ A9 w" s4 T! r5 O% }
  W8 v" X9 V' jMila确定,这些人都不是李飞的粉丝,他们只是冲着打折酒来的,对他们来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坐在台上弹唱,和破音响里传出的庸俗歌曲并无区别,他们穿着时髦,笑容夸张,看上去全无烦恼,又或者,他们能在这里暂时忘记烦恼,相比抱着吉他的李飞和握着雪克壶的自己,都要幸福得多。% Z9 `+ Y7 S2 V& L! P; u. T

9 y( k( z8 p( o0 {( h- yMila思考得出神,没留意又有一位客人走进了酒吧,直到后者敲了敲吧台,冲她笑笑,她才回过神来。0 {+ j  D7 _7 R! x  d: M1 k
! C: A3 S, K' S  O7 ]  s
“欢迎光临,喝点什么?”! f* T2 s3 L  ^+ ]4 G

* Z0 B5 c" ^. C6 P) K2 H& b来人看上去至少五十岁,不像那种会独自来酒吧买醉的人,“这里是不是有演唱会?”
( ^3 S' e7 ?2 s/ C. |. w) c+ O2 l7 J5 j5 [, o
“对,一会儿就开始。”
6 K# u& f) q/ z- D% y0 s" ]& J
' l& h1 ^1 }  H/ \# d* Y“排气管的?”
1 _5 S. e  u# D8 v+ `5 u7 P. `3 [* U1 I% s- \
陡然听到别人叫出这个名字,Mila差点笑场,“是的,你认识他?”
( ]$ |2 d/ f* T2 z" T% L6 `* g7 Q" K4 I  p
“我是他的粉丝。”老黄说。
1 {' k" f& y2 o# ~6 E, Y$ G- z! H: x2 Z# v$ v- m
0 k5 _% q; E+ u% V  p

) B6 F4 Q) p9 l5 x" ~0 J2 P老黄坐了一个小时的火车赶到北京,他原本以为自己来过北京,从事的也算跟科技沾边的互联网产业,算不得土鳖,没想到还是用了一个小时在蛛网般的北京街道上迷路。
' _5 S7 k. j9 e/ e. \/ _$ X- A; a8 a3 q; T
他又想起儿子来,想起他在这个城市奔波的身影,他会不会坐地铁的时候忘带公交卡,会不会在出租房睡到半夜被邻居吵醒,如果半夜肚子饿了,冰箱里有没有面包。3 A0 C3 T. M9 a& ?) F5 I$ y
- E! e6 {! o; D% r) [: N
老黄并非第一时间就决定来听排气管的演唱会,他一直在等排气管回复私信,等了三天,仍然没有回音,便又写了一封,言辞更加恳切,却发现对方已经关闭私信功能,拒绝交流的劲头和自己的儿子一模一样。1 n8 C( k3 [1 k. v3 {$ _" Q$ F9 |

) k6 p8 s$ D5 m4 ~所以,他来了,放下工作室的生意,放下刚刚研发出的新产品,不顾那些需要僵尸粉制造热闹的客户,千里迢迢跑来听一场跟KTV一样孤家寡人的演唱会,这事儿要是说出去,不管钓鱼的,还是下棋的,都会认为老黄是提前老年痴呆了。
5 M4 _- y0 O2 q( W: z) W1 z+ @# U2 `8 V) n
“那,您就是那个卖粉丝的?”Mila小声问。1 u7 H' g+ A$ @* d

& z2 v9 s' Y5 H- f/ K& V“对,我就是,怎么样,效果还好吧?”
* K' `  [8 w0 m6 p$ r
/ D6 c  X$ I6 E“效果太好了。”Mila忍着后半句没说:好得李飞信了你的邪。
# S8 u4 s  `' Z  y+ |! p( X3 @: r$ {
9 ^( I7 F) ~# w. D“精英级的粉丝嘛,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老黄四处张望了一下,“排气管来了吗?”0 y7 x; P; H: S0 {  g" W' t
* r" ]- S5 ?6 U' @: _7 f
“台上那个就是。”0 S4 ^6 K4 T% r/ p6 r( A8 v

+ z  t; k6 ^. D: H. t- W+ t老黄望过去,十米之外,舞台很狭窄,一个低头拨弄琴弦的年轻人坐在高脚椅上,“像,真像。”
' O" v8 [  ]" l# d! u; K3 ?6 j+ W- J  ^4 H1 [
“像什么?”' S% P" X- k9 H0 s  \8 j' p
0 ]; Q: I) n) O7 u3 U
“没什么没什么。”5 t: b; r& x1 i# e0 ~7 x! k) |; [

0 o# ~- h8 K  G8 f“李飞!过来!”Mila大声喊道。4 D9 X, X. R! }4 H  K9 `
9 L, Z" W: Z+ a( c
老黄看着年轻人走到自己跟前,个头跟儿子一般高,自来卷的头发,袖子总也捋不整齐的衬衫,以及破了好几个洞的牛仔裤,老黄伸出手,“你好,排气管老师,终于见面了。”
* A" Z! O) v" ~$ ~6 ~+ i( \" d, Y9 z. K8 @5 R) F3 R% r
李飞紧紧地握着老黄的手,仿佛得救的溺水者,“太好了,总算有人来了,我刚刚还在想,只要能来十个人我就满足了,就可以开始。”
, h2 }: R) S1 }+ M
2 \& Y+ v4 a+ q3 p, S“其实,只有我一个人。”
1 m8 ~! q0 N) K  y: E/ L
( T. |& T* c& m6 w% `9 ^/ h听到老黄说出这句话,Mila只感到眼前一黑。
" k- c# z5 T" r/ ~. u, w& n
2 @4 B' p3 b: y7 o: C! S& F* C2 T! m# ]2 s

- U" \: {& ^7 N$ U0 u$ C听完老黄的陈述,李飞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和Mila。他这才发现,自己不仅是唱片公司眼中没有天分又不够土的自大狂,还是被蒙在鼓里,自认为有粉丝喝采的蠢材。5 P* z5 x3 R; u" _/ y1 A) e4 x$ |, r

+ d0 e( ?7 X1 ~& C* \: E5 Q他无法想象,那些说话语气像男女学生,公司白领,文艺青年,或者中年大哥大姐的,竟然都是既无感情又无智商的僵尸。
9 f2 ?6 z% {4 E8 G+ f, [( ~2 R; B
; a( x! E2 i9 n“你们觉得这样很好玩吗?”他冷冷地说。6 U" R9 T- `. b+ F# `# V8 C; r0 S
. h6 [5 o: `3 Z
“我那天喝多了,就想着鼓励你一下,所以,那个,你看……”Mila已经词穷,她求助似的望向老黄。- M* |- |2 t7 b
+ U4 \7 U) q9 n2 Z9 I1 C9 @0 T
“孩子,我知道你现在很不高兴,换我也不高兴,辛辛苦苦出作品,本以为很受欢迎,有了粉丝,没想到都是假象。我也不说这姑娘有多关心你才会这么做,我相信你没那么傻,会认为她是为了整你。你跟我那些客户都不一样,他们想涨粉丝,越多越好,不管能不能说话,有个数就行,所以,我就问你个问题,这问题我也问过他们,一万个僵尸粉,和一个真粉丝,你选哪个?”7 F/ P" V/ ~& n) g/ ?0 B
9 n+ ^" q, @4 A2 ^) B* Q; u) b
李飞不想回答,但看到Mila的眼神,只好开口,“这还用问,当然选一个真粉丝。”
% j5 X9 z8 U. I4 c/ R
3 X! t2 t& h  M3 X* W“那就行。”老黄说着取下背上的旅行包,打开拉链,“其实,我一个糟老头子,哪有能力开发什么人工智能,100个精英粉丝都是我自己,那些评论啊,转发啊,都是我用不同的手机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
" U& ^# l0 G2 ~5 Y  M/ L  f! S! H) ^" s0 p, N6 c  [
李飞和Mila看见,背包里装满了手机。4 }  s; E4 o5 B* o
. _1 u. x, k4 z1 o$ N# [; ]$ }# E
“我把你的粉丝全带来了。”老黄说。
; p; p& a. s2 l! E- C$ H6 ]5 o, b: a* E1 `
李飞随手拿出一部手机,屏幕上已经有了裂痕,按键也不太灵敏,他点开微博,ID很熟悉,“晨曦1983”,他一连看了好几部,“Alpha”,“国王的隐身衣”,“楼主不在”……每一个ID都在他的微博下出现过,他想起他们说的话,想起有他们陪伴的夜晚。; a% d  J8 I  A: I4 Y8 C

- o7 S: B% C* Y# o: v“八点到了。”Mila望着墙上的钟。
' g+ W- v! b- x6 |
4 {3 Y" ^; O$ ?1 \& a“可以开始了吗?”老黄问。  T$ @- X/ M0 b* x  v: g

9 `# H2 r. h7 O! h李飞抹了一下眼睛,沉默了很久,久到女孩和老人都感到了不安,终于,李飞抬起了头,将吉他背带挂到脖子上,走向了舞台,“开始!”( v& M9 e* g5 ^. c$ c

5 E- t8 m& p7 n8 G4 L“我去挑个好位子。”. I, m8 u# a9 Z

+ `, X9 n, r: @. d- ]“不用挑,随便坐。”+ e- K9 r3 B- U- T5 R

. n- i/ @0 e2 O  ?5 ?“那不成,得找个宽敞的地方,手机才放得下。”老黄说着朝最大的那张桌子走了过去。
5 x1 g& s) T, q, }+ L$ k8 j  U0 F1 C$ _7 v3 G. n5 Q: o
Mila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要宽敞的地方,因为她看见李飞又折返回来了。
5 ]$ a) g/ S0 I' p6 ]) O2 ]5 w6 R+ G# U1 d+ x, `; N
“上次你给我调的酒还有吗?”2 f6 C4 |& D3 K- f
6 p3 r3 y8 D7 ^
“你要现在喝?”
- B, r0 }1 F: |1 @0 Z* g0 f/ ~" Z
$ @+ M7 ~5 G, a- h* z“请粉丝喝。”
, R6 P1 X6 C9 A- I8 T( C. z6 k4 b9 Y7 n$ k& [
“好啊,看把你得意的,有粉丝了不起啊,我就倒霉了,还剩这么多酒,肯定卖不完了。”
$ q1 j7 L6 t" Y/ P) F, i+ \0 a! [' }1 Q6 y* I5 H! v
李飞把银行卡按在吧台上,“100杯。”. U$ V; M6 T$ v+ i$ i5 o6 B1 O2 h

2 q% S! k6 W& \3 [0 q: u“你说什么?”
' ]- u( X9 u( Z  J! S
& ^! N4 ^: c2 V5 s* M, ?  b“100个粉丝,100杯。”
. z' {( Y2 F! l+ ]/ u  f- b1 N. b+ {& g- C  _! \
“你疯了?”
$ x7 J, w# i: a0 h9 n
. t' w% Z2 P0 r5 i9 x2 I“那也是你先疯的。”
7 s' ?, [8 w7 v* l: I
/ k1 g1 R& o/ eMila叹口气,“好吧。”
% w/ I+ a8 {( x4 L, C3 x& m1 d: s5 R+ |! ]) d3 b+ Y, v5 M" _
李飞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零钱,“第101杯给你。不过有个条件。”
9 n3 \2 B$ S/ m' Z6 Y8 J' g& C
Mila笑了出来,“什么条件?”: A8 g0 q9 s! M9 R( l: B2 l

, [: T/ Z+ |5 C* y8 W1 a9 x4 N0 W% B“你那个显得不专业的中文名字是什么?”' x. x; D  Z. [5 ?3 N3 P: b
' l4 l6 D& T; H8 G9 k
“等你唱完我再告诉你。”
& W* m& K9 I8 A9 y( g" ?) j8 j1 ?( z/ d+ p& Q( W
“一言为定。”
! Z3 K$ L# X" A1 q1 ?; w8 w* m. L/ s% s
酒吧内的灯光暗淡下来,前奏响起,Mila在吧台布置好了自己所需的材料和工具,她看见老黄把100部手机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子上,每一部的屏幕都被按亮,如同演唱会上闪耀的荧光。! J' a* N% q- h# ]
  ]" O: E" a! g$ S' Z! f+ H
琴酒,樱桃白兰地,柠檬汁,冰块……她有条不紊地往雪克壶里添加材料,然后跟着李飞的歌声摇晃起来,她从未连续调过这么多酒,她知道这很疯狂,但是没关系,因为她也知道,盛大的演出即将开始。
! t+ i/ Q( k! U9 d# z! \
, o& K# A# h/ x- w1 \9 |责任编辑:卫天成 weitiancheng@wufazhuce.com

论坛官方微信、群(期货热点、量化探讨、开户与绑定实盘)
 
期货论坛 - 版权/免责声明   1.本站发布源码(包括函数、指标、策略等)均属开放源码,用意在于让使用者学习程序化语法撰写,使用者可以任意修改语法內容并调整参数。仅限用于个人学习使用,请勿转载、滥用,严禁私自连接实盘账户交易
  2.本站发布资讯(包括文章、视频、历史记录、教材、评论、资讯、交易方案等)均系转载自网络主流媒体,内容仅为作者当日个人观点,本网转载此文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并不意味着赞同其观点或证实其描述。本网不对该类信息或数据做任何保证。不对您构成任何投资建议,不能依靠信息而取代自身独立判断,不对因使用本篇文章所诉信息或观点等导致的损失承担任何责任。
  3.本站发布资源(包括书籍、杂志、文档、软件等)均从互联网搜索而来,仅供个人免费交流学习,不可用作商业用途,本站不对显示的内容承担任何责任。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谢谢合作!
  4.龙听期货论坛原创文章属本网版权作品,转载须注明来源“龙听期货论坛”,违者本网将保留追究其相关法律责任的权力。本论坛除发布原创文章外,亦致力于优秀财经文章的交流分享,部分文章推送时若未能及时与原作者取得联系并涉及版权问题时,请及时联系删除。联系方式:http://www.qhlt.cn/thread-262-1-1.html
如何访问权限为100/255贴子:/thread-37840-1-1.html;注册后仍无法回复:/thread-23-1-1.html;微信/QQ群:/thread-262-1-1.html;网盘链接失效解决办法:/thread-93307-1-1.html

返回列表